第一章 为什么是索马(第3/17页)

……我们都不敢多想。

车子在不宽的街道上前行,眼前的场景,虽然早已经在网上看过很多次,脑子里也有了准备,但是当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有点儿目瞪口呆。

一眼看上去,这完完全全是一座刚刚经历过战争中炮火洗礼的城市,仿佛就在昨晚还火拼过。路上人来人往,人手一枪;两边高墙铁丝网,弹洞前村壁。

飞机上两个同伴留下的好印象,此刻也被赤裸裸地颠覆。可能是因为经历太久的内战与割据,我们看不到友好、热情,此刻在我看到的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透出相同的信号:恐惧、警惕。

当我们把摄像机对准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回应,是把枪口对准我们;如果他手里没有枪,则会回敬我们一个割喉的手势。

历史的记忆里,索马里是一个富有强烈的民族感情的国度,索马里土著热情、有礼貌,重视社交礼仪,喜欢待客,尊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可惜,这一优良的民族传统滥觞,在战乱的冲击之下,已经消失殆尽。我们很难再看到这些代表原汁原味的索马里文化的东西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枪口、敌视的眼神、潜伏着的未知危机。

随着装甲车的缓缓前行,我们渐渐深入摩加迪沙腹地。

此刻的索马里,此刻的摩加迪沙,带给我们的,是惊悚,更是期待。

向导告诫我们,不要把脖子伸出车窗外,时刻小心周边有一些异常举动的人,不要让人接近你,也不要随便和人搭讪——他们有可能衣服里就揣着炸弹。不论有冤还是无仇,这个地方不能用常理来理解。

我们这一路亲眼所见的,加上向导这一番耸人听闻的提醒,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特别紧,此刻才感受到防弹衣的温暖。

梁红拉了拉我的衣袖,有点儿紧张地说:“这次,挺悬的。

摩加迪沙城市不大,市区面积只有20多平方公里,大约150万人口。面积不到北京的1/800,也就海淀区的1/20左右人口跟一个大兴区差不多。就这么点儿地方,就这么些人,就能把这座城市的名头推向世界头条,这些人该是有多大的能量。

这时候向导很应景地说了一句:“现在整个城市都知道有4个中国人来摩加迪沙了。”

听上去似乎很有大明星驾临小地方的感觉,其实不然这只是说明全城的人都盯着我们呢。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危险系数只高不低。

向导接下来的话就验证了我的预测:“你们这些外来游客正是这里的武装分子重点袭击的目标之一。”

我们四个人都愣了一下,向导接着讲解这件事儿:“这里很乱,这里的人很穷,虽然他们手上有很多武器,但是他们也懂得尽量节省开支。当你们带着安保队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来伤害你们是有成本的,需要付出代价的。你们的安保越多,他们觉得去伤害你们的成本支出就越高,这么一来你们就相对安全了。”

向导的理论挺经济学的,我们开始庆幸雇用了安保队这时候一直看着窗外的梁红发话了:“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我们一直在兜圈子啊?这都转了好几圈了。”

坐上雇用安保队的小型运兵车,正式开始在摩加迪沙的探险。

听她这么一说,我们才发现车子确实是在兜圈子,都警觉地看着向导。这儿开车又不打表,绕圈子肯定不是为了多收钱。

向导一番解释,颇让我们有点儿情报员穿越火线的感觉原来兜圈子是为了防止有人跟踪。其实我们也压根儿不知道这趟车的目的地在哪儿,会在哪儿歇脚。这些,都只有向导知道包括司机对此也一无所知。神秘而且专业。

又绕了几圈之后,车子终于把我们带到了落脚的地方那是一个相对还不错的酒店。

当然,说它是酒店只是相对于摩加迪沙来说;在国内那就是个破败的小旅馆——说是劳教所也不过分。这是一栋三层的公寓式酒店,所有临街的窗户都被封得死死的。酒店院子的四个角还分别立着四个瞭望塔,颇有点让人回到了战争年代炮楼的感觉;围墙上也布满了铁丝网,监狱的感觉又来了。

这家酒店是整个摩加迪沙安全级别最高的——在世界上其他地方,酒店依靠装潢、服务、体验等评星级,而在摩加迪沙,评价一家酒店的标准,是安全级别。

向导介绍,很多联合国、非盟以及索马里当地的官员都下榻于此。

那就差不了,我们安心许多。进去的时候,跟进机场似的先要过安检门,汽车要用镜子照底盘,发动机、后备箱等都要做详细的检查,我们几个人还得被搜身。带着武器的安保队自然不能进去,只能在门口守着。

一系列的安全检查过后,终于得以入住。进到房间,窗户也都被木板、铁皮给钉上了。大家都松了口气,卸下行李之后,所有人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不约而同地脱下身上笨重的防弹衣。

“接下来我们干吗?去哪?”梁红问。

向导看了看手表,回答:“马上五点了,你们不能出去了。以后也是,每天下午四点以后,必须都待在酒店里。摩加迪沙的晚上很危险。”

看来今天就只能这样了,我们回到房间,整理一下带来的行李。酒店不提供晚餐,我们只能用自带的干粮来点补一下。

夜幕降临,仿佛一块大黑布瞬间笼罩了下来,我们在摩加迪沙的第一个晚上到来。

胖子经不起一路折腾,再凶险的环境都劝不开打架的眼皮,我很快就睡着了。明天会遇到什么事情?我没梦到。

非去不可的理由

半夜我被尿憋醒,发现睡在身边的梁红不见了。

赶紧套上衣服去找,发现她趴在走廊上眺望远处。听见动静,她也回头发现了我。我说:水土不服睡不着啊?

她说有点儿兴奋。一路这么折腾下来,转了三趟飞机,最后一次还差点儿空难,然后就是被人用枪围了,再大的兴奋劲儿都过去了。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哥们儿,你该不会是被吓着了吧?”

梁红一笑,说:“不容易啊,我们还真的到索马里了。”

确实不容易,我感叹了句。这“哥们儿”梁红是我未婚妻年初刚在北极求婚成功,索马里算是我们的婚前旅行第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