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归返(4)(第2/3页)

这样想着,一种强烈的愿望在心头升起:那城堡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呢?

“我说……”

“什么?”

月子见我开口,马上反问我,我倒一下子慌了神,只好“没什么……”地搪塞起来。

于是我们之间再也没有说话,月子一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到达机场四点还不到。进入机场大厅,果然还有不少清扫工人在罢工,敲着空铁皮桶,撒着废纸垃圾,我们赶快办了票,进了候机厅,工人们的喧闹声才听不见了。

我们去商务舱专用候机室,我再一次问月子有什么东西要买,她还是回答“不需要”,并拿起日文的报纸读了起来。对月子来说,将近八十天没回日本了,日本的报纸、杂志当然是会感到十分亲切的。

接着我们又一起去公用电话处,给月子家里打了个电话。日本正是午夜十二时,岳母起来接了电话,我向她说我们现在在飞机场,马上就要从巴黎起飞出发了。岳母好像对我的办事能力十分称心,嘴里说着“真的回来啦”,一边连声道谢不停。接着我又将话筒递给月子,月子也操着明快的声音安慰着“不要紧的”,“一点也没问题”,使她的父母彻底地放下了心来。

现在临出发了还打电话将月子父母吵醒,是因为我怕路上再有个三长两短,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的心里还没摆脱城堡中那些家伙的阴影。月子当然是不知道我的心情的,若无其事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日文报纸。

总算开始登机了,很准时。我与月子位子在一起的,让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我便在其边上的靠走廊座位上坐了下来。月子好久没看到日本人了,对飞机里的日本空姐很感兴趣,找她们搭着话,要了毛毯和日本的女性杂志。到了这时,我的一颗心才终于放到了原位,对月子说:“待会儿吃些东西,睡一觉,就到日本了。”月子听了也很高兴地点点头。

飞机起飞了,我的心情真正地彻底放松起来。飞机在天空中急速地转着圈子朝上升去,这时月子一直头挨着机窗看着外面。终于飞机平稳下来,开始正常飞行时,空中小姐来问喝什么饮料和吃什么饭菜,我要了日本套菜,月子也跟着一样,我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幸福感,不愧是夫妻,吃的口味也是如此地相协调呀!

送来的套餐量很多:有蟹肉、童子鸡肉,青菜心,萝卜和虾,牙片鱼,鲜贝还有乔麦面,烹调都是正宗的日本方法。很难得,月子竟将这些东西都吃光。我要的饮料是啤酒,月子一开始就要白葡萄酒,到吃好饭,她的眼圈已是红红的了。

接着收去餐具,又端来了甜点水果,再过一会儿乘客们便大多关上了座位上的小灯闭目养起神来了。我想要是月子也闭上眼腈,醒来便是日本了,我有些话要对她讲,于是又要了威士忌兑上水,一边喝着一边找机会对月子说了起来。

首先向她说起她不在家时,每星期天我请了一个女佣,回去后便不要她来了。我医院还是老样子,但明天开始每周一次打算去周围地区的私人诊所打工。另外,月子不回日本的理由是说她在法国学习设计:

“有关这一点,我们要口径一致才是呢……”

我这么说着,停了一会月子开口反问道:

“就这些是吗?”

“就这些。”

“就是要口径一致的事情……”

我慌忙扭头去看她的表情,只见她依然静静地在喝着葡萄酒。

我看着她的侧影,心里捉摸着她这话的意思,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与我统一口径呢?我这样想着追问道:

“还有什么吗?”

“我是没什么的了。”

月子一口否定着,目光散漫地看着正面的电视屏幕。屏幕上正在播放着我们飞机的飞行线路,现在正从斯康尔几纳比亚半岛上空朝北飞去。

我的目光也停在了电视屏上,调整了一下语气,小心地试探道:

“你说那天被抓走后去了城堡,那是什么地方呀?”

这问题昨夜已经问过一次了,月子还是不想回答。

“可以的话,希望你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

看着月子懒洋洋的样子,感到机不可失,于是便又问道:

“在城堡里有些什么人呢?”“当然是有人的啰。”“那么是男人?”月子显然比昨天心情好了不少,所以十分坦率地点了点头。

“被那些男人围着,心里很害怕吧?”

“可是,只想着让他们送我回来。”

“他们答应了?”

“你难道没听说吗?”

突然的反问,我一下慌了手脚,马上喝着威士忌掩饰着,一口浓浓的酒渗过食道,我才压低了声音答道:

“没有呀……”

话说出了口,又感到月子会不会是在套我的口风,马上又否定不会的,可心里却不由得虚了起来,又赶紧喝了一口威士忌,借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问道:

“他们没对你干什么吧?”

“干什么?”

“我是说,对你加以伤害什么的……”

“要是伤害了又怎么样呢?”

“不会的吧,看你很精神的……”

“可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啰……”

我扭头看着月子的脸,只见她看着我嘻嘻地笑着。我一下子感到看到了不应该看的东西,又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口威士忌。于是谈话陷入了沉默,月子便将座位的靠背朝后倒了下去。我怕她睡觉,又问道:

“干出那种事情来的家伙总是很可怕吧?”

“起先是有些怕,慢慢也就习惯了,他们还是蛮绅士的呢。”

我一下子有了酸溜溜的感觉,说绑架她的人蛮绅士的,亏她说得出。月子见我不响,又用一种冷冷的口气说道:

“这你是不懂的。”

“不懂什么?”

“不懂,就别懂了。”

月子说到这里便将头朝向机窗,表情冷冷的,很明显地是不想再与我多说了。

看来我是问得太多了,我有些后悔。见空中小姐过来,月子将葡萄酒杯交还给她,用毛毯盖在自己的胸前,闭上了眼睛。我不知所措,一个人尴尬地喝着威士忌,心里感到我们两人的关系要达到和睦相亲,恐怕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

飞机到达成田机场是日本时间下午二时不到十分钟,从巴黎起飞,整整十二个小时准时到达了目的地。

飞机着落在跑道上,发出与空气摩擦的巨大轰鸣声,我轻轻地伸手握住了月子的手。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长长的旅行结束了,这旅行并不是单单指乘飞机的时间长,更包含着我与月子长长的分离结束了,我们将开始一个崭新的生活,我是怀着这样的感慨握住了月子的手的。可是月子只是任我握着,并没有迎合着也握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