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洋奇观(第4/7页)

此时克那特已能适应海上的颠簸不再晕船,他和托斯坦爬上摇摇晃晃的桅杆顶上,试图用气球和风筝把神秘的电台天线放到空中。忽然他们中不知哪一个在竹舱的无线电角落里大声喊道,他听见利马海军电台正在呼叫我们,他们告诉说,美国大使的飞机正飞离海岸前来向我们最后告别,并且看看我们在海上是怎样一个情景。没多久,我们和飞机驾驶员取得了联系,然后令我们颇感意外的是我们竟和坐在飞机上的我们探险队秘书歌特•沃尔德交谈起来。我们尽可能报出我们所在的确切位置,并连续几个钟头发出找寻信号。“军-119”盘旋在空中寻觅我们的踪迹,飞机忽远忽近,空中所传来的声音也忽大忽小。可我们一直未听到飞机的轰鸣声,也没见到飞机。要在波涛滚滚的汪洋大海中寻找一只扁平的木筏确实不易,我们自己的视线也受到极大限制。最后飞机不得不停止寻找返航回去了。这也是最后一次有人试图找寻我们。

轻木在吸水

接下来的一天浪头依然很高,但哗哗直响的波涛以极均匀的间隔从东南方涌来,这样操舵就容易了许多:风浪从左舷打过来,因此打在舵手身上的机会相对较少,木筏前进也更加平稳也不再打转了。由于我们看出,东南方的贸易风和洪堡德急流正推着我们一步步逼近加拉帕戈斯群岛的逆流,所以我们非常担心。我们正快速向正西北方前进。这几天我们的平均速度为每天55到60海里,有一天甚至达到71海里。

“加拉帕戈斯那地方有趣吗?”一天克那特一边察看海图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图上标着一长长代表我们位置的圆圈,像手指一样不祥地指向令人诅咒的加拉帕戈斯群岛。

“很无趣,”我回答,“据说印加人图帕克•尤潘基在哥伦布时代前,曾从厄瓜多尔航行到过加拉帕戈斯群岛,可他和族人们并未在那里定居,因为那儿没水。”

“好吧,”克那特说,“我们决定不去了。但愿我们千万千万别到那儿去。”

现在我们对周围起伏不定的波浪早已习惯了。只要我们和木筏能永远漂浮着,些许颠簸又算得了什么呢,别忘了下面可是万丈深渊啊。目前的问题是我们到底能在海上漂浮多久?显而易见轻木正在吸水。船尾的横梁比其他横梁的情况更糟。我们稍稍用手指一摁,指尖就陷进泡透的木头里,挤得里面的水咝咝地响。我一言不发地撕下一块湿透的木片扔进水里。木头悄悄地没入水中沉到深海里去了。后来我看见其他人在他们以为没人注意的情况下也如此做过。他们肃静地立在那里,注视着湿木静静沉入碧海之中。

起航时我们曾注意过木筏的吃水线,但在汹涌着波涛的海上不可能看出来究竟吃水多少,因为木筏一会儿被抬出水面时而又深入水中。我们用刀子扎进木头里去,令我们颇为欣慰的是表面以下一英寸左右还是干的。我们算计了一下,假如水从同一地方继续往里渗透,到我们预计登陆时,木筏正好设在水皮以下,但仍可继续漂浮。不过我们断定最里面的树液会起饱和作用,阻止水继续入侵。

在最初的几周时间还有另外一事让人挂心。那就是绳子。白天事太多,没时间去想它,到了晚上,躺在竹舱地面睡觉时,我们就不由得想起这问题,于是就用手去摸一下,听听它发出的声音。每个人躺在身下的草垫上都能感受到苇席随着圆木在有节奏地起伏着。一根升起另一根又缓缓下来。圆木的起伏不太大,但令人感觉你只躺在一只有生命的呼吸着的巨大动物背上,所以每个人都愿意顺着圆木睡。最初两夜睡得很不好,到后来因为疲累也就无暇顾及了。后来绳子在水里泡胀了,九根圆木也就不怎么动了。

虽然圆木不怎么动,可木筏上从没一个平面与四周环境相比是完全静止不动的。由于基础就在于上下活动,所有的连接点也在转动,一切东西便跟着动起来了。竹条舱面、双桅杆、竹舱的墙壁和盖着香蕉叶的竹条屋顶全都用绳子固定好的,它们在晃动中朝彼此相反的方向起伏。尽管我们不太留意,可这情形非常明显。如果一角起来而另一角就下落;如果半边屋顶的竹条往前跑,那么另一半就往后去。从墙壁上半部敞开的部位向外望,外面的运动更为活跃,浪头一到,便天旋地转。

绳子承受着所有的压力。我们整晚整晚听着它嘎吱嘎吱地响,摩擦着、呻吟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就好似黑暗中有无数人在齐声哀号,每一根绳子的粗细松紧全不相同,发出各不相同的音调。

每天清晨我们都彻底检查一遍绳子。我们让人抓住两腿从木筏边上抱头伸进水中,查看木筏底下的绳子是否还完整无损。虽然每个人都这么看,但迄今为止并未发现磨损的痕迹。在旅行途中我们很快明白了这个道理。由于轻木非常软,绳子非但没被磨损,反而把木头磨成了一道一道的沟,绳子被轻木保护起来了。

一两周以后,海面逐渐平静下来,我们发现海水的颜色由绿变蓝。我们不再向正西北方向前进,而是开始向西北偏西而去。我们断定这是表明我们已离开急流的头一个微弱信号,我们已经有了进入大洋的希望。

飞来的大餐:从沙丁鱼、金枪鱼到海豚

我们在海上单独漂泊的第一天就在木筏四周看到了鱼。只是我们正全力以赴忙于驾驶,没时间考虑它们。次日我们碰到一大群密密麻麻的沙丁鱼,不一会儿又来了一条八英尺长的蓝鲨,它翻过身子用它的腹部磨蹭木筏尾部,赫尔曼和本奇特正裸露着双腿站在浪中掌舵。鲨鱼在我们周围嬉戏了片刻,待我们拿好鱼叉时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次日到访的有金枪鱼、东方狐鲣和海豚。一条大飞鱼不幸落在舱面上无奈又无望地扭动着身子,我们就以它作诱饵,立刻就钓得两只大海豚,一条有二十磅,另一条重达三十五磅。两条鱼足够我们吃好几天。轮班操舵时还可以看见好多从来都没过的奇奇怪怪的鱼。有一日,我们遇到一大群海豚,鱼群远得望不到头,只见黑黑的脊背翻腾,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直到木筏边。从桅杆顶上望去,整个海面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鱼儿。我们离开海岸越远,靠近赤道越近,飞鱼也就越多。最后我们来到蓝色水区,那里的海浪起伏平和缓慢,阳光照耀着宁静的海面,只有一阵阵风儿吹过来才能掀起点点浪花。在这里我们见到了箭雨般的闪亮的飞鱼群从水中射出,往前笔直飞去,直至力尽才又潜回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