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2/5页)

去年,我儿子孝顺,为我在高尚社区买了套两居室,逼着我搬过去。他说,那里的物业管理规范,业主素质好,没有偷电现象。他担心我的晚年因纠结于电费问题而错过了幸福生活。于是,我听从了儿子的意见,住进了环境优美的高尚社区。搬家那天,儿子特意告诉我,这里用电要插卡,电卡他已买好,共有2000 度,够用一年了。我心里踏实多了。

住进新屋才一个星期,就有电力公司的来敲门,说是换电表,同时也换新电卡。我说电表是新的,来时才装上的。那位工作人员说,这批电表质量不好,数字显示不准,这回要换电子的。我搞不懂,恳请他不要换。他眼一瞪,那不行,这是规定,不换就断电。我只好又交了120 元的电表钱,叮嘱他帮我把表上数字抄下来,“家里只点一盏小瓦数的节能灯,晚上只看一小会儿的电视,电卡是新买的,两千度电,才用了一星期,剩下的别忘了给我留下。”小伙子笑了笑,说:“没事,亏不了你,这里面还有1900 多度电呢,明天您到物业换卡时给您充上。”我相信了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物业换电卡,没想到有人比我去得还早,排了挺长的队。等开始换卡时,头一个人就跟电力公司收费的吵上了,吵得很凶。交费者认为自己没用那么多电,而电力公司说过去的表不准,得按新换的表计费,那业主不满意,说这新旧两种电表都是你们安的,怎么会出现两个数字?收费者不解释:你别废话了,不交钱就断电。气得老太太号啕大哭。接下来的每一户都称自己多交了钱,但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不交费就别想用电。好不容易轮到我了,我哆哆嗦嗦地把卡递上,告诉他以旧换新即可,卡里有不少电呢!那个小伙子把卡在一个机器上划了一下,冷冷地回了句,先补交500 块钱,你这卡还欠着电呢!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两眼发黑,两腿发软,差一点就晕了过去,幸亏后面的姑娘给扶了一下。

我结结巴巴地向他解释,这卡是刚买的,才用了一周时间,里面还有电呢!他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喊到:你自己长眼睛自己看,明明还欠着2000 多度电嘛……

我终于倒下了,住了三天院。儿子安慰我说,电力公司就这样,没办法。他们又不是专门对您一个人的,所有住户不都交了嘛!我无力地摇了摇头说:“给我买几包蜡烛吧,我不需要电了!”“那怎么行呢,您总得看看电视吧?”儿子劝我。“用蜡烛照着看吧!”儿子笑了:“看来您老真是被气糊涂了……”

不管儿子怎么劝我,我至今仍摸黑住在高尚社区的公寓里。

猫眼儿

从门上的猫眼镜中,老婆观察到了我家对面搬来了一位新住户。

老婆兴奋地告诉我,新邻居是一位单身汉,很帅也很酷,像是公司里的白领。三十岁上下,比刚搬走的那位拉扯个先天弱智小女孩的邋遢唠叨寡妇有品多了。她一有空就站在门边,把眼睛紧贴在窥视孔上,观察对面的一举一动,不时地示意我跟她一起分享那位帅哥的背影。

我当然不屑于扮演这种见不得人的偷窥癖一样的下三滥角色,不管老婆如何挤眉弄眼顿足跺脚,我都无动于衷,专心致志地洗袜子、擦地板。直到老婆垂头丧气地离开门后,醋意十足地跟我说:“那家伙不是单身汉,媳妇是个水蛇腰的妖精!”听了她的话,这才引起了我的兴致,我知道老婆嘴里的妖精指的是怎样的长相。

我抖了抖手上臭烘烘的泡沫,迫不及待地贴在门后,取代老婆,把右眼贴近观察孔,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门。老婆几次冲过来试图把我拽开,我犹如一幅不干胶贴画,死死地粘在门上。终于看到了那位新来的妖精:穿着时尚,腰肢纤细,性感可人。我招呼老婆过来一起欣赏,她却骂我是头猪,又说男人都是色狼等等。

过了两个星期,经过我和老婆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秘密观察,终于有了惊心动魄的意外发现。为此,我们两口子亢奋不已,为那位帅哥受到的背叛而愤愤不平。但,我跟老婆反复叮嘱,这种天知地知的事情千万不能对外张扬,免得破坏和睦的邻里关系。

女人心里藏不住秘密,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老婆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憋得脸色发紫,上气不接下气,她说她憋不住了。我厉声警告她:“憋不住也得憋!”她又忍了两天,终于支撑不下去了,神秘兮兮地跟对门的那位帅哥说了实话:你那位花枝招展的“水蛇腰”背着你经常往家里带人,而且让邻居们无法容忍的是她挽着胳膊的那位男人竟然年龄比你大、个子比你矮,是个头发已经花白的糟老头儿……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出面去拦堵那位老男人,劝阻他不要陷入危险的境地,不管多有钱,都要避免被帅哥暴揍一顿的厄运……

尽管我和老婆出于善意分头耐心细致地做了两个男人的思想工作,但冲突仍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就在第二天夜里,我家对门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伴随着吼叫和哭泣,还有玻璃器皿摔在地板上发出的脆裂声。没等我们两口子把耳朵从虚掩的门缝里拽出来,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小就冲到我家,把我和老婆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来他俩才是真正的夫妻。

差 错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大地干旱得太久了,雨点落下来砸得尘土飞扬,大街上弥漫着刺鼻的土味儿。连续阴了好几天,却总不见水气。人们焦急地渴盼着,雨点终于落在了人的脸上。他想起了临产的妻子,她和天气一样,浓云密布却不下雨。他刚从医院出来,心里真有些不耐烦了。大夫说,急什么,是你们记错了日子。你回家等着吧,一个月内不会有事儿的。一个月?简直是胡扯!日子也许记得不太准,但最多误差几天,绝不会差一个多月。大夫比他还急,连推带搡地把他轰了出来。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干了半辈子接生业务,还不如你吗?大夫告诉他,让他太太住两天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胎儿的胎位正不正。大夫催他回去取住院押金,他没等妻子从检查室出来就往回走了。

路上的行人捂着脑袋奔跑。虽然是阴天,但人们对下雨已不抱希望,带伞的人不多。他走在人行道上,神情恍惚地注视着四处躲雨的人群,却又视而不见。有几次,差一点被狂奔的行人撞倒。他满脑子都装着对妻子预产期的疑问。雨打在他的脸上,他似乎没有一丝反应。他暗自在心里反复计算着日子,越想越不对劲,即使是离开家的那天夜里“命中”的话,也该到日子啦。有误差,也是几天的事情,但不可能差到像大夫说的那个程度。难道是在我走后的两个月里,有人趁机“帮忙”?他心里一阵发紧,且有刺骨的感觉。是他,是他,一定是那小子。狗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的眼睛在往外鼓,牙齿咬得咯咯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