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电视:略显偶然的相遇(第2/4页)

由于《东方时空》节目将在5月1日正式开播,因此我这次到山东采访的对象是济南钢铁厂的厂长马俊才,一个“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最初和电视的磨合于我不是问题,既然不懂电视我也就没了镜头感、摄像机在哪儿的顾虑,摄像师跟我说:你只管像平时一样采访,别的事由我管。就这样,我的第一个电视采访完成了。

很久以后再重新看第一次采访,大家都笑了。

1993年5月1日,《东方时空》正式开播,在一段其他几位主持人的开场白之后,就是我采访的东方之子,而我自己并没有看到,由于心里没底,家里也没通知,至今母亲还在埋怨我当初没打个招呼。上电视的路就这样偷偷地起步。

在栏目开播前,要为自己的栏目设计一句广告词,当时没有多少精雕细刻的时间,编导在机房外我在录制间里,现上轿现扎耳朵眼,第一句“浓缩人生精华”在我脑海中跳出得很快,大家也一致认可,而第二句就多少有些周折,一句一句地抛出一句一句地否决,直到“尽显英雄本色”,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于是从第一天节目播出起,“浓缩人生精华,尽显英雄本色”这句《东方时空》栏目的第一个栏目广告就开始每天和大家在早上见面。直到后来,随着《东方时空》节目“平视”概念的增强,加上栏目广告词一句才最好,终于有一天,“尽显英雄本色”这句话和观众告别,《东方之子》栏目和“浓缩人生精华”紧密为伴,这句话也成了栏目的一个标志。

直到今天,这句话依然会提醒我们,也许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短短的八分钟人物采访节目对人生的浓缩还不够,但至少是我们一个不停追求的目标。“画龙画虎难画骨”,无论怎样的采访,是文字的还是电视的,对人物的经典刻画都是难的,也正因其难,探求人物的性格走进不同的人生都是具有吸引力的。我至今仍感幸运的是,当初接触电视走进的是人物栏目。如果说做其他栏目我更多的是一种付出,那么做人物节目我每次都是在获得。“东方之子”群体于我是一个大课堂,从第一天走进开始,前辈学者、时代精英便一一走进我的生活,注定了我在今后的电视生涯中,对人性和人生的关注成为每日的功课。

有了第一次采访,接下来就欲罢不能了。当时时间和我们采访记者谈得最多的是如何在采访中达到“平等智商的对话”,作为一个采访者必须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提问者,而是要在和被采访者的问答之中,把每一位“东方之子”最该被浓缩的东西展现出来,也正因此,我们这些外表上感觉“歪瓜裂枣”者才有走上电视的机会。不过在当时,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我的压力还是有的,在几位主持人当中,无论学历还是资历,我都是最低的。“平等智商的对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也因此在最初的一些节目当中我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作品,不像胡健大姐采访张贤亮的片子,直到今天都被我们视为经典。难怪在多年之后,当大家看到我在“东方之子”中的第一个采访时,都乐了,这种乐我相信不仅仅是因为当时的外表和现在反差太大,还有很多的内容。

最初的日子里,从来没有想过《东方时空》会有日后的红火,大家颇有点儿只顾低头赶路的意思。节目开播不久,我们推销起自己的节目来都有点儿底气不足,因为太多的人都不知道也没有看过这个节目。我们到海南省采访,很多人的联系都颇费周折,不像后来《东方之子》这个栏目广为人知,相对联系起来容易些。而在当时,每当有人接受了我们的采访,我们心里都有一份喜悦。其实不光我们做节目的遇到很多困难,在经营方面也同样如此。现在《东方时空》的广告费很高,一般很早订完。可在最初,广告费很便宜却依然没有人愿意掏这个钱,谁也不想让钞票在早间节目中打水漂。回头再看那最初走过的艰难之路,更懂了“万事开头难”这句话的含义。

那时的我自然也没有太长的设计。1993年5月底,我接到制片人时间的电话,问我想不想调进中央电视台,我没太考虑就拒绝了。“做电视”是副业这种概念在我当时的头脑中还是根深蒂固的,再加上当时在广播报,我正筹办着一张新报纸《流行音乐世界》,报社内部也把这件事当成了重点,甚至创刊号各个版的内容和样式都设计出来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也专门为此开了会,台长也讲了话表示支持,在会上“高举起流行音乐这面大旗”很给人一种振奋。能把自己的爱好变成自己未来的工作,对我来说自然是件快乐的事,欣喜之中,觉得自己电视到底能做多久,心中没底,于是就拒绝了时间的好意。

但走进电视看来还是我的宿命,过后没多久,已经呼之欲出的《流行音乐世界》在当时一种对流行音乐依然不屑的氛围中,被某位领导判了死刑。寄托了我的热情和理想的梦碎了,我立即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好吧,走。这个念头一出来,最后走进电视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也曾有人问过我,假如那张报纸办下来,你和电视说再见不会后悔吗?我想不会的,一来人生没有假如,二来每条路都会有不同的风景。走上办报之路自然会依照另一种规则欣赏着路边的景致,也会有挣扎,也会有快乐,也许今天的自己会在那样的一条路上寻找到另一种成就感。

可最终,我还是成了彻头彻尾的电视人。

但真正让我在心中归属电视,还是依赖于一次同行们对我的认同,而之所以拥有这种认同,是因为一趟西北之行。《东方时空》播出一百期时要制作特别节目,我承担的任务是去青海与西藏的结合处,采访一位电影放映员赵克清。

接到这个任务时,我正在宁夏银川采访另外的几位“东方之子”。也许是好事多磨,采访放映员的任务从一开始就不顺。就在我接到任务的第二天,在银川机场一架客机失事,死伤者众,媒体报道后举国震惊。远在内蒙的母亲自然知道了这件事,但由于不知我在银川的具体行程,内心的担忧可想而知。而我因为在银川的拍摄工作很紧,加上当时也没有手机,忽略了给母亲报平安,结果母亲不知怎么千方百计寻找到我们节目组的电话,向北京我的同事询问,那份焦虑自然深重。因此当后来我的同事把这件事告诉我之后,心中马上有了愧意,“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结束了银川的拍摄,开始继续西行,踏上了去青藏高原寻找赵克清的路程。先到兰州,但从兰州去西宁的火车票特别难买,好不容易上了火车却没有座位,多方交涉,我们一行三人被安排到火车的行李车厢中,一路上我们是躺在各种邮包袋子上行进到西宁的,那种滋味至今难忘,而车窗外新鲜的风景到今日却变得有点儿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