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抓紧最自由的生命(第2/6页)

“走!带你兜风去。”

这话,我在大一的自行车上,大三的摩托车上,毕业后的汽车上都听过,最幸福的莫过于,在三种不同的车上说话的人总是同一个,我们一起迈步向前,一点一点把过去变成珍贵的回忆,把未来变得更加明朗。

连我妈都问我,为什么叫他导演。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问他将来想做什么,他毫不犹豫地说,拍电影。我当时打着哈哈开他玩笑,哟大导演啊,以后就喊你大导演,等你走红毯的那天别忘了捎带上我。从小我的性格里就存了这样一股劲儿,就是特别相信只要你想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能做成。直到今天,我仍然喊他导演,因为习惯因为亲昵因为专属,其实还有一层就是,我仍然相信他会成为一名导演。我希望哪一天我能在电影院里看到他的电影,我一定不带可乐不买爆米花,就认真专注地做观众。好好看看那个他如何把梦想像宝贝一样地珍藏这么多年,完完整整拿出来的美好时刻。

-像广告画里一样的大草坪,和一朵一朵的云

其实我很少把梦想这种词拿出来挂在嘴边,觉得说多无用,记得就好。

上高中时,有个同学找了男朋友,是社会上的男青年。当时她很不好意思地在宿舍和我们聊天谈起。我们簇拥着她问,他多大了。她红着脸说,二十二岁。“嚯,这么老!”全宿舍的女孩子很诧异。大学毕业几年了,现在的我是连二十二岁都过了的年纪,想起来就觉得十几岁的自己深觉二十二岁已经是老得快掉牙的年纪。觉得又好笑,又感慨,又多少有点儿寂寞。因为时间比想象中过得快,所以更得活泼嚣张地把每一分钟都尽量充满。

转眼间,我和导演从恋爱开始到今天,已经在一起十年。总有人问我们相处秘籍,我们俩都不是非常沉默的人,喜欢聊天喜欢交流。到今天我们俩看电影还有一个不跟别人说的习惯,就是选一家离家远的电影院,看完了,边聊电影边走回来,有的时候,一走就走俩小时,走得街上都没有什么人影了。碰上路边卖烤串的,就买上个十串八串,一边撸串一边继续走。这让共同的成长变得宝贵和有趣,浑无重大烦恼,没有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难言之隐。日子很长,难保都是快乐,但是只有失落没有后悔的感觉,倒反而略有一些情调,感觉浪漫真实了很多。时间转瞬即逝,若不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怎么抵得过时光洪流里的莫大失落。

距离大学毕业来北京,已经有好几年的时光。现在也记得,我们第一次看房子,明知租不起,可就是想看看。我们装出一副假大款租得起的样子,跟着中介的小伙子走了好几户建外SOHO的房子。建外SOHO的纯白设计,在刚来北京的我看来,简直不能再好看更多。楼与楼之间,还有一座彩色旋转木马,从窗子往下看,就看得到七彩的顶。那时,在这儿租一间房子,几乎就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我们俩坐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里,像电影里演的一样,仰着头,打趣开玩笑地说着我们的未来。我喊他大老板,他喊我大艺术家。那会儿,玩笑里带着无限憧憬,和对未知世界的不确定,又有一些兴奋和迷茫。

2009年的冬天,我们只身带着两只猫来到北京。最后还是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离建外SOHO一站地的其他地段。也许是在大学里独立惯了,不向家里开口成了我们俩之间很默契的一点。装修工作室的基本项弄完,就变成了快要喝西北风的穷光蛋。刷漆的工人报价远远超过预算,我们决定自己来,工作室的供暖很给力,我们穿着短袖运动服,我拿刷子他拿滚子,刷的是舒服的豆绿色油漆,刷了整整三天。刷墙的时候,我故意往他身上溅些油漆点子,他冷不防地就往我鼻子上涂一把颜料。那时候导演很矫情地问我,幸福其实也就是这样吧,我就咧着嘴,乐着点头。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理解这种感觉,当时站在26楼的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灯火流离的都会夜景,远远地能看见俗称“大裤衩”的大楼,特别明晃晃地告诉我们另外一种人生就要开始了,心里的感慨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刷完漆的那天晚上,我们自己去菜场买了菜,很浮夸地做了一桌子,开了啤酒,就席地而坐把菜肴都摆在大窗边。导演跟我说,他今天去把商标注册下来了,叫爱燕子。我感动完了还不忘调侃他,我要是将来始乱终弃把你甩了,你起这名字不够你肠子悔青的。喝了点儿酒,他很认真地看着我说,我就想看着你的才华散发光芒,你得记住我们做的这个工作室,因为我爱你所以存在。这让后来的风雨波折里无论出现什么意外,我只要在心里默默地想想工作室的名字,和他眼睛闪着光腮帮子红红的说出的这句话,就觉得没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再到现在,有时候,新认识的朋友打趣说,你怎么那么自恋啊,工作室起个名叫爱燕子。我就解释这名字的由来,解释得多了,觉得越来越温暖。我时常在心里提醒自己,别因为不温不火的人间烟火气忘记了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哈哈。

-去往布鲁日的路上

正式开始自己可以为之奋斗的一件事感觉甚好,兴奋可以忘却忧伤,新鲜制造巨大勇气。当你知道,处处都有美丽新世界,眼前的沟沟坎坎就变得渺小,很多事情,都变得值得等待和期许。

我从来不是有长远计划的人,心里想着,要做好每一件小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磨人,也常常在日复一日的重复里、琐碎里就烦躁起来。有趣的是,我从来都不是想好了再去做,往往都是做了才觉得该好好想一想。这种时时存在的冲动,帮助我不错过很多小事,顺其自然地慢慢走向潜意识里最想要去的地方。

我从来都不是很安分的人,拉着导演陪我去闯过在网上很有名的鬼屋,午夜时分,树影斑驳的,常年没人待的老教堂的老旧木地板吱吱嘎嘎作响,把导演吓得一愣一愣的;晚上和朋友随口一提议,就直接骑了自行车往另外的城市走,骑了一晚上好不容易骑到了,没钱去景区,坐在山脚下瞻仰了一下就继续往回骑,屁股骑得生疼,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回骑,眼泪都快骑出来了,才拼了老命回来;当年想要做摄影师,就借了台相机,有事没事地拍拍,拍完了就逼着导演欣赏,导演看烦了不给我讲,我就屁颠屁颠厚脸皮地跟在后面一会儿问句这个一会儿问句那个。不正经的瞎闹有过,正儿八经的努力也有过。这样大的一个世界,短短几十年的一段人生,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有想做不想做。我想要四处漂泊,四海为家;你想要独身主义,也并不寂寞;他觉得从未老去,一生奋斗,才最舒服。也许一直在追求才是最要紧的,做想做的事情,过想过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