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在我童年时读过的那几本间谍小说中,一枚小小的邮票却能发挥重大作用,仅次于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照片,那另一半照片的出现往往就意味着悬念的揭开。这些小说中的间谍们会把密信或缩微胶片贴在邮票背面,寄给自己的主人,或者相反,从主人那里接收情报。菲尔比的邮票于是就像是将一个被撕成两半的人凭借“媒介即信息”的原则重新组合起来;因此,它值得收藏。对此我们还应补充一句,即集邮圈里最值钱的藏品就是由某些短命的政治实体或地理实体发行的邮票,比如那些存在时间不长或已经消亡的国家和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国。(我记得,我童年最梦寐以求的就是一枚皮特凯恩岛的邮票,该岛是英属殖民地,位于南太平洋。)因此,如果遵循集邮者的这一逻辑,这张菲尔比的邮票就像是从苏联的未来传来的一声呼喊。至少是它未来中的某件事在以国安会的面目吁求这样的东西。实际上,对于集邮者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时代,这是就多重意义而言的。人们甚至可以在此谈论集邮者的正义得到伸张,一如人们谈论诗歌的自由。半个世纪之前,当苏联入侵并吞并波罗的海诸国时,国安会的武士们将那些国家的人们驱逐出境,集邮爱好者恰恰也被列在被取缔对象的社会阶层表上。(事实上,列在该表最末的是世界语学者,集邮爱好者排在倒数第二。如果我没记错,表上共列有六十四类人。列在最前面的是政党领导人和积极分子,接下来是大学教授、记者、教师、商人等等。该表还附有一张十分详尽的指令,说明该如何将户主与其家人分开,如何将孩子与他们的母亲分开,如此等等,直至这样的具体用语,如“你们的爸爸到车站锅炉房打开水去了”。所有这些东西都构思详尽,并由国安会将军谢罗夫签署。我亲眼见过这份文件,它所针对的国家是立陶宛。)一位退休军官相信邮票具有某种教谕力量,原因或许正在于此。是啊,对于一位客观观察家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而言,没有任何东西能像一个走完的轮回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