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骨架像土豆一样棒极了(第2/3页)

我在写了自己的内在有多么出色之后,才意识到我刚才让自己死后残留的骨骼成了盗墓者垂涎不已的对象。现在我必须布置几个装着诱饵的陷阱,用来保护我的尸体。比如说,也许我应该安排自己躺在一个装满闪粉的棺材里,因为今后要是有谁把我挖出来,他会说:“这是什么鬼?是闪粉吗?这种东西一旦沾上了,甩都甩不掉。真是烦人!我们还是去挖旁边那个男人吧。”(对不起,维克托。)我就是这样赶走盗墓者的。如果我被火化了,我会让殡仪馆员工把我的骨灰撒在装满闪粉的棺材底部。这样一来,即使有人决定挖开我的坟墓,他们也得让闪粉淹没了自己的胡子,才能找到我。我的骨灰里会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这就是你来我这里盗墓的下场,浑蛋!”或许,我可以在我的棺材里放一个小棺材,在小棺材里放一个更小的棺材,一直这样放下去,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在最小的棺材里,有一个封了口的信封,上面布满了斑斑点点。信封里面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恭喜你,现在你已经染上了疥螨!”这就像你爸妈在圣诞节给了你一个超大的礼物盒,你打开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礼物盒。打开小一点的礼物盒后,你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礼物盒。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包装材料在你身边堆成了山,而你最后得到的只是一些新袜子和大量无处发泄的愤怒。这就是想要打扰我的尸体的人会有的下场。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最后得到的不是新袜子,而是闪粉和疥螨。这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圣诞节!

为了让我的外表能够符合社会已经建立起来的一套荒唐的标准,我试过很多折磨人的手段,但始终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因为我的身体活在现实社会中,而那里有太多奶酪。

“我认为这都怪电脑修图软件,”我的朋友麦莉有一次对我说,“我用修图软件把我的腰修细一些,把我的脖子弄长一些。后来,我希望自己在现实中也能变成这个样子,这样网上的人们在没有修过图的照片里看见我时就不会问我:‘噢,我的天啊,你怎么啦?’每到那种时候,我只能假装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火灾之类的厄运。”

“修图软件是一个可怕的工具。”我表示赞同,“在把照片发布到网上之前,我总会先把自己修得苗条一点,把头发弄得好看一点。我想用修图软件去掉别人挡在我前面的上臂,柔化我膝盖上的脂肪,给自己加一件没有沾上那么多猫毛的外套。换一种做法会比较容易:只管说一句‘去你的’,然后在照片里加一只猫——它从窗口摔下来,正好落在我的身体上,把我覆盖掉。‘好了,完美的自拍,这破玩意儿弄好了。发布!’”

我把我祖母关于“内在比外在重要”的老生常谈告诉了麦莉。麦莉抬起眉毛表示赞赏:“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她说,“也许我的子宫长得很惊艳!”

“我打赌它一定华丽。你用它造出了几个我最喜欢的人。”

麦莉点点头:“我应该为我的子宫做一次网络直播,节目名称叫作《麦莉,最近怎么样?》。”

我不确定这个直播会不会放在黄金时段,但它可能比卡戴珊家族【71】 的节目更有意义。

最近,我做了一次能够去皱的水疗美容。不过我刚刚读到一篇文章,里面说一些地方用死人捐赠的皮肤填充皱纹。我觉得这是在侮辱别人,因为这就好像在说:“你看上去太糟糕了,我们认为往你的脸上注射一些死人的皮肤或许会有所改善。”我现在又想了想,我打赌只有从年轻的、充满胶原蛋白的死人身上剥下来的皮肤才有用。这似乎有点像在处女的血液里洗澡,只不过少一些血液,多一些注射。

那些皮肤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阴茎上的皮肤,怎么办?或者睾丸上的皮肤?没有人想用别人蛋蛋上的皮肤填充自己嘴唇上的皱纹。实际上,每当我看见整容脸,我的第一反应是:“不知道他们脸上有多少地方是用生殖器上的皮肤做的。”我的第二反应是:“移植过来的皮肤尸体大概是从盗墓者那里买来的。”那就是为什么我让维克托在我的棺材里留一张字条,写上关于疥螨和闪粉的警告,告诉那些可能来我这里盗墓的家伙,别把我的尸体注入到那些年迈的有钱人的脸上。不过,维克托说他打算在自己的办公室门上装把锁,因为我似乎不太明白在他开电话会议期间,什么能说而什么不能说。

这并不意味着我彻底反对整容手术,也不意味着我以前没做过这种手术。前阵子,维克托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写着:“珍妮,七岁,手术后。”照片里的我完全失去了意识,脑袋上裹着一大块纱布。

“你这是怎么了?”他问,“窗户上的那些东西是金属栏杆吗?”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那些是装在医院病床边缘、防止我摔下去的栏杆。我在那个年纪的时候,睡觉时总会从床上掉下去。”

他盯着我脑袋上的大纱布看了一会儿,接着又看了看我,最后对着自己点点头:“这张照片说明了太多的问题。”他低声说道。

实际情况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刚为我做完扁桃体切除手术的医生说,既然我已经被麻醉了,不如顺便把我那只天生畸形的耳朵也修复了。我怀疑那不是他的专业领域,当时他只是感觉无聊或者喝醉了酒,就想:“等等,我想尝试一些新的东西。”我之所以如此怀疑,是因为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头上裹着一团形状不规整的纱布,从里面伸出一簇簇难看的头发。我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喝醉的小孩,想折一顶纸帽子戴在愤怒的史纳菲【72】 头上。一周后,他们拆掉了我头上的纱布,剪掉了我的一些头发,剥夺了我仅剩的一点点自尊。我的耳朵看上去和从前完全一样,于是医生让我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用头带裹住耳朵睡觉,这样能起到保持器的作用。如果这个保持器一点作用也没有,那么它确实能够将我的耳朵保持在原来的样子。

二十年后,我又尝试了一次可有可无的外科手术。当时我已经厌倦了戴眼镜,决定去做眼睛激光手术。诊所想推销给我一种价格更高的、被他们称为“超人视力”的手术给我。我告诉他们我不想拥有能够透视衣服的视力,因为这会毁了我的感恩节晚餐。他们解释说,这只意味着你会拥有比20-20更好的视力【73】 。但是它的价格太高了,而且说实话,我更希望看见东西的边缘有一点柔化。世界看起来有点模糊的话会更美——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很多人吃晚餐时会喝第二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