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第2/6页)

高岑的确懒得搭理某个别扭的男人,不就是她自作主张请了人来吃顿饭吗?生怕她这个姐姐从中作梗欺负了人家似的,高岑只管招待客人:“你可别为这筷子不吃饭啊,身板瘦的,男朋友可得心疼。”

“没关系,我单身。”

高岑故作吃惊:“是嘛!赶巧了,元一也单身呢!我看你俩相处挺融洽啊。”

陈元一险些喷出饭来,贼头贼脑观望高以樊的动静,后者冷静得很。

晚江笑哈哈的:“我比他大呢。”

高岑四两拨千斤:“‘女大三,抱金砖’,谈恋爱当然要找元一这样青春阳光朝气蓬勃的男生才有意思。像他这样……”她戳着高以樊,“装酷耍帅没下限的三十岁老男人,小姑娘都不待见。”

老天有眼,一物降一物,陈元一甩开膀子拍桌大笑起来。这下死撑若无其事的人绷不住了,在桌底朝陈元一快狠准的就是一脚。陈元一鬼哭狼嚎,吓得粤粤小嘴吮着蜜汁鸡翅甚是迷茫。高岑擦去儿子脸蛋上蹭到的酱汁,嫣然一笑:“老男人嘛,倒是适合结婚。”

“……”

晚江不得不佩服她,损了半圈儿亲弟弟,峰回路转夸一句。等等,这话里有话啊……

高以樊眼皮一抬,见晚江杏面飞上两抹薄粉色,心情豁然大好。高岑顾盼三人,一个羞赧、一个幼稚、一个炮灰,唯有她收放自如,不再多语。

本以为这顿饭能顺利至结束。

七分饱的时候,高岑接了一通电话,挂完略有不满:“岳宁回国了怎么没听你提?”

“忘了,怎么了?”

“她这会儿在楼下呢,这就要搭电梯上来。”

“她一个人?”

“不,还有男朋友。”

高以樊隔着餐桌注意到晚江轻轻一颤。

门铃即响,高岑印了印餐布起身去应。时间紧张而对策未有,大脑运转快不过行动,高以樊离开位置,牵起呆若木鸡的晚江快步向书房去,匆忙中丢了俩字给正要说话的陈元一:“闭嘴。”

“……”陈元一和粤粤面面相觑,“小祖宗别看着我,舅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岑回到饭厅,见突然少了俩人,而陈元一立马比了个噤声手势。高岑是何等聪明人,立即明白各中含义:“我来收拾,你把粤粤带出去,先招待着岳宁他们。”

高岳两家三代人交情深厚,高岑在这辈里头年纪最长。小时候,岳宁就成天牛皮糖似的黏着她,一旦在高以樊和陈元一那里受到欺负,大姐头就抓这俩臭小子扮女装替她报仇。岳宁只见过粤粤的照片,没想到这小家伙本尊更惹人爱,她欢喜地抱在怀里亲热。

苏闻和陈元一正规规矩矩地在认识,岳宁笑着对苏闻说:“这家伙以前没大没小老欺负我,你别对他太客气。”

“喂喂喂!有你这样的女人吗?挑拨离间还是仗势欺人?”陈元一跳脚,腹诽女人一旦有了靠山就爱无理取闹不饶人。

苏闻搭在岳宁肩头的手紧了紧,玩笑道:“是‘恶人先告状’。”

“你噢!”她皱起鼻子给了他一肘击。

高岑让他们随意转转,岳宁便领着苏闻参观公寓。书房的木饰门借鉴了古式屏风,极具风味,岳宁摸了摸质地,对苏闻说:“岑姐念旧,喜欢老年代的东西。当初苏禾的设计细节,我就有咨询过她的意见。”

他点头,还记得最早拿到酒店设计图纸,有被许多极为精心考究的地方震撼。

她旁若无人地向他依偎过去,掌心贴在他胸膛上:“以后我们的家,也交给我设计好不好?”

是笃定会被应允,才能在祈求的口吻中不知不觉夹杂甜蜜的娇柔。

岳宁望着他,这个男人,是她此生最大的叛逆吗?她割舍掉国外的康庄前途,只是为了能够与他朝朝暮暮,而苏闻很少提及这些,总得由她这女子牵头,被闺密们当作消遣谈资,幸好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每每此刻,苏闻温文尔雅的面容里有太多她看不透的愁绪。他不反驳也没意见,最后只道一声“好”。

“好。”

又是这样。岳宁不想破坏气氛,挽住他往回走。

漆黑空间里晚江贴门靠着,一门之隔的嗡嗡交谈渐行渐远。一字一诺,那声“好”,岩石般冷峻又梦境般辽远,振动于耳膜之上久未消弭。时光辗转,哪怕一秒你就有可能成为别人的风景。云树遥隔着我翻不过的千山,亦是你涉不尽的万水。

“哭什么?”

“没有啊。”

嘴硬,眼泪都滴到他手背上了。高以樊还牵着她的手腕,冥冥中探到节奏紊乱的脉搏,也许是氛围使然,他鬼使神差地将手轻轻下滑,带着安慰的意图,握住她冰冷发僵的手指。

不是没有牵过女人的手,友好轻携或十指紧扣。但似乎太久没有过此刻这般异样的感受,掌间战栗将他的心拖进冰窖,而他却想穷其所有予她温柔。

她没有抗拒,这让高以樊又安心又失落。她没有抗拒并不是因为默许,只是无暇顾及。这样想着,连最后那一点点安心都化为灰烬。

他突然很想抽支烟。

“你怎么知道我想躲起来的啊?”

材质轻薄的窗帘合着,视觉习惯黑暗以后,能渐渐分辨出书房里的摆设--书架、写字桌、台灯、地球仪,还有一条条卷轴。高以樊的人影即使没在黑暗里,依旧能见那眉骨、鼻梁、唇峰、下颌,棱角分明。他十分自然地松开手:“世界上的人不全像岳宁那样白目。不过,这样的傻瓜往往更容易得到幸福。”

他点到为止。晚江伸手摸眼睛,湿漉漉一片晕在掌心里:“不能说的秘密啊,名侦探高帅富先生。”

这样故作调侃的语气,倒是变相证实了不久前那夜,他未问出口的电话号码一事。将他最后那点不确定坐实,内心滋味竟比预料中复杂,他接纳了那愚蠢的封号:“保密可以,虾饺赔我。”

晚江一时语塞,良久才记起来,他指的是在成记里,自己有抢过他一只虾饺。她笑得肚子痛,蹲下去缩在高以樊脚边,泪滴子越笑越多。

“相信我,我不想哭的。不过好像还是失态了,抱歉啊。”

“算了。”

享过真情的人似乎都有一处软肋,一旦触碰就伤筋动骨。人间自是有情痴,最苦不过我为你牵肠挂肚,可你为其他人执迷不悟。

她索性捏住他的裤脚摇了摇:“谢了。”

“朋友之间不必言谢。”

说得倒是大义凛然,高以樊也蹲下来,内心角逐片刻,还是没有允许自己展臂拥住眼前蜷成一团的人。这安静密闭的暗处,他该告诉谁,他日渐破土的失控,无法坐视不管她的孤立无援。

忙碌的工作日,办公室里最不缺的就是咖啡味。创意企划部的女同事大灵从隔壁部门串门回来,搜刮到了几包速溶摩卡,见脸色不愉的田恬刚走,甩着手里的咖啡问:“呀--谁惹咱们田姐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