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 Sunshine

死党

越长大你会越发现,在乎的圈子越来越小,

并不是坏事儿,你只要守护好该守护的人就可以了。

就是这一小撮人,

在你以为会孤立无援的时候,

他们早就挺身而出站在你面前了。

/苑子文

01

有的朋友就像热水袋,没有体温的传感,很快就冷了。有的朋友像电热毯,躺在上面久了又会上火。而我想要的朋友,应该像一床厚厚的棉被,有着实实在在的分量——裹得紧紧地不担心被我踢开,凌晨睡眼惺忪地起来,发现它委屈地蜷缩在床脚,二话不说就能一把把它扯回来。

我有一群死党,在高中每天埋头苦读生怕考试被别人超过一分的压抑气氛里,我们是彼此的出口和解药,上课传着字条写小说,考试前给对方押题复习,分享家长送来的晚饭……

今年是我们混在一起的第七个年头。

七年了,突然发觉时间快得可怕,这七年里我们都经历了什么?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了吗?有没有人在小群体里慢慢远离?写下这篇文章时,是一个安静得能听见秒针走动的下午。我从储藏间翻出来高中时代所剩无几的资料,开始回忆那段渐行渐远的时光。

九〇后是以个性为标签的一代,很多时候我发现,身边的朋友对待同一个事件的评判标准和得出的结论大相径庭,所以你很难用几个关键词归结出他们某些特定的特征,或一致的喜好。但有一件事是相同的,那就是每个人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青春,时而沉在心里,时而又挂在嘴边。

不管是早恋的美好,还是暗恋的遗憾,抑或是曾经的挚友形同陌路的痛苦,甚至是风平浪静的五好少年,我们每个人都会固执地认为,自己有一段特别了不起的青春。

考上北大之后,我开始有了一批读者和粉丝,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生活看起来光鲜自在,没有坎坷。但对我来说,真正的青春,远不是年少成名享受的光景,而是那闷热潮湿的海边小城里,电扇飞快地旋转生风,吹起成堆的试卷边角,一天又一天重复的日子。

02

高中三年有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就是我上一本书中的负能量小姐。我们相遇的场景耐人寻味,用她的话说:“我们当年真的不是在拍偶像剧吗?”

那是高中文理分班后开学的第一天,我刚找到新教室,后背就被猛拍了一下,转过身还未站稳,以前班里关系很好的女生朋友一下子就抱住了我,号啕大哭。一脸茫然的我顾不上问她发生了什么,只能轻轻地拍着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后来的后来,我在一次回忆当年时问起她,才得知那次流泪是为了什么。16岁的男生女生因分了新的班级,失去了和曾经的好朋友继续在一起玩耍的权利,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惩罚。而那天安安静静站在她身后,拿着一个很素的布袋,有着利落的栗子色短发的女生,就是静。

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委屈自己,

每个人都有灰头土脸的时候,长舒一口气,

有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Hey,亲爱的你,可要记得,岁月还长,别太失望。

后来静说,她站在后面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然后心里思量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苑子文呀。

在我和静见面前,已经从各种渠道听说过彼此。学生会主席,文学社社长,考试范文的固定人选……我们都对彼此有一个模糊的想象,却未曾想过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就像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似的,静就这样突然闯进了我的世界。我们都喜欢写作,是当时语文考试范文的固定人选。那些年傻乎乎的,读着郭敬明绚烂的文字,开始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他这样的人物,于是开始胆战心惊地上课偷偷写小说。

我们还给自己起了笔名。她叫苏浅,宿命论者的她认为很多幸福都浅薄,不必言语太多;弟弟叫石维,表面上嬉皮笑脸的他其实在创作时是忧郁的;我叫左屿,当时我和弟弟是同桌,我坐他左边,并希望能像一座孤独沉默的岛屿,不管何时,在他左右。

人们都说,灵魂相近的人,都会靠着气息遇见彼此。我们大抵就是如此吧。

在周杰伦影响着一代人青春的那个年代,我们喜欢听周董的歌,喜欢看小众电影。

我们投稿给新概念作文大赛,带着一次又一次汹涌澎湃的心跳和梦想,在零花钱还不多的学生时代,把拿来买辅导书的钱偷偷存起来,将自己的作品复印成册,打扮得精致而漂亮,像寄出一封情书一样小心翼翼地贴上邮票,投进邮筒,郑重其事,满怀期待。

第一年公布入围名单的时候,我们都遗憾落选。于是学着书里的主人公,买了几罐啤酒,费了半天劲爬上学校的天台,边喝边感慨,原来酒精的味道这么差劲啊。

第二年我们总结了失败的教训,又一次参加了比赛。在忐忑焦虑了两个月以后,买来最新一期的《萌芽》却没人敢翻开。一番“石头、剪刀、布”后,输了的我开始拆封。“喂!”当看到“苏浅”的名字醒目地列在名单上时,我大声地回过头叫了弟弟和静,三个人都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互相推搡着差点儿掉眼泪。尽管没有我和弟弟的名字,但没人难过和遗憾。激动地帮她筹划下一轮写什么主题,翻开所有手稿搜集我写过的所有好片段送给她。然而故事总不能顺利地Happy Ending。是一场秋雨后的清晨,在得知“入围者需要去南方集训参加下一轮比赛”后,一切都变得清醒而理智。此刻距离高考仅剩不到十个月的时间,作为实验班乖学生的我们,是没有任何机会离开学校半步的。没人再为此多说一句,只是看着静偷偷地藏起所有杂志和手稿,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天我们几个又一次买了啤酒,爬上天台,不同的是,这次觉得酒不那么难喝了。

上了高三慢慢停笔,不再看青春小说,唯一的消遣就是幻想了。高中像一个巨大又华丽的牢笼,我们迫不及待地想逃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却又苟延残喘地在其中匍匐而行。因为大人总说,这个牢笼啊,能给我们太多。

在每次幻想毕业去哪里旅行,要减肥要买好看的衣服,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之后,继续画好下一条辅助线。和我们有着一样想法的人,然不只静一个,还有成哥和老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