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胖子的

题记:这世界上最好的爱情,并不是才子配佳人,也不是白富美找高富帅,而是你明明在等白马王子,却偏偏被个小混混给收了心。你本来非帅哥不嫁,却栽进个胖子的感情里难以自拔。如果你的心是一把锁,那就会有一把莫名奇妙的钥匙来打开,根本不是成套的。所以,别给未来的爱人贴标签,爱谁谁吧!顺便提醒一句:别低估这世界上任何一枚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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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胖子坚持练瑜伽,他会成为一个柔软的胖子;如果一个胖子坚持跑步,他会成为一个健康的胖子;如果一个胖子每天都节食,他会成为一个虚弱的胖子;如果一个胖子彻底地绝食,不久他就会成为传说中的“死胖子”。胖子其实有着忠贞不二的职业使命,钱钟书老先生说:“大胖子都是小心眼!”这话起码证明了两条真理:其一是“心宽体胖”的老话基本属于扯淡;其二是大胖子都有颗精细幽微的心,所谓猛虎嗅蔷薇,猛虎能干的事,功夫熊猫也成。

2

我平躺在折叠升降的病床上,试图不去想关于胖子的一切,可是推我去各个科室检查的两个小护士,分明在用狰狞的表情告诉我,病床上的这枚大胖子着实让她们吃不消。

要进电梯时,我起身示意:“不好意思啊,要不我试试看能不能自己走两步?”

憋足了气的黑瘦护士,忽然对我的提议报以十分友好的眼神。她正要说话时,白净护士却插话道:“那可不行,苏秦,你的腿伤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肺部还有裂痕,千万别动,不然我可没法向苏医生交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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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净护士说的“苏医生”,其实是我老姐苏瑾,她是宁波这家李惠利医院里一名从业十年的口腔科医生。我跟我老姐苏瑾有着同样的基因元,说得有科技含量一点,即我们是挂在同一个二元一次方程组里的两个解,仅仅因为xy染色体的配比问题,却造成绝对值的极大差异。记得我每次从学校放假回来,我那瘦如闪电的姐姐白我一眼后,总是大呼小叫地提醒全家人注意:大家看啊——才几个月的时间,苏秦又胖若两人啦!

大学毕业以后,我在一家电子公司里担任程序员,从名称上一看就知道,这其实是适合瘦猴儿干的职业。我挤在一群细竹竿式的“程序猿”中间,风姿绰约的身材实在是玉树临风。那时《功夫熊猫》在各大院线悄然走火,暗地里,我把阿宝奉为偶像,每天足不出户地躲在空调间里写程序,用虎鹤双形的手法架构逻辑,用弹指神通功法敲击数据。由于终年“不见天日”,人出落得膏腴丰润,玉质白皙,连老姐见了都禁不住问我:“阿秦,这么白净的皮肤,哪个澡堂子里泡出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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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医院的事我也感到很蹊跷。本来我是一米八三、一百一十公斤的大汉一枚,除了有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毛病,身体强健得宛如一夜能糟蹋三亩甘蔗田的野猪,怎么好端端的,一睁开眼睛,人就躺在医院里?耳边响彻着我老姐热切的呼唤:“我就说嘛,我弟肯定能醒过来。老天爷轻易不会为难一个胖子的!”

伴着我姐的呼唤,我的意识涨潮一般复苏过来,疼痛开始从头顶向下逐渐蔓延。我姐伏在我的耳朵上轻轻地对我讲:“你出了车祸。不过,醒来就没事了。”

我尽量张大嘴巴,从腹腔疼痛的缝隙里挤出一句话:“伤到人了吗?”

我姐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说道:“阿宝大侠,受伤的只有你,你又一次拯救了全世界!”

我姐后来告诉我,听到没人受伤的消息时,我再次陷入昏睡,口水晶莹地搭在唇边,颤巍巍地滴答着,睡相风骚,气质冷艳。

5

我和我姐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我姐大我三岁,我俩却在同一个星期里过生日。在我正式出道行走江湖之前,我姐一直担任我的授业恩师和精神教父(或者叫酵母),带我在部队大院里混场子、占地盘、立牌子。她虽然不是御姐型的女人,但是因为人生得鬼马精灵,常让我这个闷冬瓜弟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次我跟我姐到军备仓库去玩,看中了仓库外一根光滑细长的竹竿。我说:“姐姐,咱们偷回家去做晾衣杆吧!”

我姐迟疑了片刻说:“你偷,我给你放哨!”

我扛起竹竿刚要往家里跑,我姐一把拉住我说:“猪头!大白天你就这么偷啊?”

我问:“那还能咋地?”

我姐说:“这样吧,你扮熊孩子往家里跑,姐在后面扛着杆子追你。”

我问:“为啥?”

我姐反问:“你想不想要竹竿啦?”

我说:“想啊!太想要了!”

我姐说:“想要的话,就听姐的。你给我使劲往家里跑,别回头,能哭多大声就哭多大声!”

就这样,我跑在前面又哭又闹,我姐在我后面挥舞着大竹竿,又打又赶,嘴里还不住地骂着:“打死你这熊孩子!”

岗亭上的解放军叔叔看到我们,远远地好心劝我姐:“小朋友,小心啊,注意安全啊!”家属院的容嬷嬷看见我们,同情地比划着双手:“二胖整天被他姐揍,真没天理啊!”

就这样,我姐追赶着我,一路疯跑,一路嚎啕,一路把长竹竿护送回家,在那个军备物资明察秋毫的年代,居然没引起丝毫怀疑。

这事还没完。回到家,我姐并没有为我家添置新家当的意思,她找来我爸的工具箱,用一根小锯条把细竹竿锯成长短不一的几段。她挑了一截长而粗壮的做金箍棒,顺道用剩下的一截长杆和几截短把绑了一个钉耙给我,并从此为我的人生定制了“猪悟能”的角色。

6

再次苏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我老姐苏瑾在口腔科查完房,就赶到我的病房看我。我被安排在一个双人病房里,对面是一位摔伤入院的阿姨,七十多岁,眼神不大好,看我醒过来,便和我姐搭话说:“这孩子命真大,摔得肿成这样还能醒过来!”

我姐说:“嬷嬷,他平时就挺肿,这次一出事,除了脸大点,身材保持得挺好!”

我说:“给我照照镜子行吗?”

我姐说:“照啥?好不容易醒过来,照个镜子再吓昏过去怎么办?”

我问:“我是怎么受伤的,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

我姐说:“不急,可能是轻微脑震荡,暂时性失忆!”

我好奇地问:“是不是什么时候原地儿再撞一次,就能彻彻底底地恢复记忆了?”

“你丫国产脑残剧看多了吧!”我老姐顿了顿,觉得不过瘾,继续补充道,“你能问出这么缺心眼的问题,证明你脑子基本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