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盖瑞的故事：什么才是真正的未来（第2/4页）

盖瑞是个古董商人，40岁左右，身体健康，不过对他来说最糟糕的事情就是他快破产了。

之前因为电视上“古玩巡回秀”的成功，让他认为消费者对于收集高价银器、画作和家具的狂热会横扫全美国，所以他扩充存货，甚至还多租了好几个仓库来放他的收藏，可怜的盖瑞实在太高估这个市场了，他算得上一个有品位的古玩商，但是毕竟买家有限，当他买商品的贷款到期时，他无法偿还，同伙人控告他资金管理不当，要求他解散所有员工。他的孩子，一对双胞胎男孩，快要进大学了，他没办法支付他们的学费。他深爱的妻子康斯塔斯刚诊断出恶性肿瘤。律师建议他申请破产，不过对盖瑞来说这种想法是难以接受的。

他语速很快地告诉我这些事情，灰色憔悴的脸显得很紧张不安，眼里充满哀愁。

“从此以后噩梦不断，”他说道，“你可以了解这件事为什么这么严重。”

“为什么不宣告破产？因为这好像是唯一合理的解决办法。”我问道。

“因为这样就证明我爸爸是对的。”

“你爸爸？”

“我爸爸早就预言说‘我的孩子，你将来绝不会有出息’。一旦他说过一次，就表示他说过1000次。我破产了就是印证了他的话。”

“他去世了？”

“死了12年了。”

“你还记得他的话？”

“我常常想到这些话。我爸是特倔犟的老头。”三岁的时候我妈去世，他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他从事建筑业，是建筑工人，不过他从来没有出去和同事喝一杯，从来没有找过任何女人，从来没有做让我害怕的事情，他担心我，为我存钱。他说我是我们家第一个上大学的。他想要我做律师、医师或科学家。我使他感到骄傲。

“我试过，但我的数学、化学和物理都不好，我没有逻辑的头脑。我不会是律师，也不是工程师或建筑师。我连当建筑工人都不行。”

“当建筑工人需要有逻辑头脑？”

“不，那需要力气。看看我。”他站起来，伸开手臂。

的确，盖瑞看上去可不怎么强壮。

“我对艺术很感兴趣，”他继续说着，“埃及、希腊、罗马、文艺复兴。我在杜兰大学念大二时决定主修艺术史，我偷偷学了，直到大三我才告诉我爸。”

“我老爸，你知道他听我说完后怎么说吗？他说，‘我的孩子，你将来绝不会有出息。’他说我娘娘腔，笑我不是个男人，讽刺我是知识分子，没有更糟糕的事了。我背叛他，毁灭他的希望，证明他浪费了生命。他说他真希望我是个闺女，起码听话一点，嫁人算了。”盖瑞气呼呼地说，他的嘴唇因狂怒卷起来。

“你老爸是不是还准备跟你断绝父子关系？”我凭经验问。

“更糟。他继续付学费、房租、伙食费。他说他的钱没什么用，他太老了没法开始新的生活。当我暑假和假日回家时，他对我可热情了，但是那种热情是对陌生客人的，你知道吗？当然，我想我在他眼里已经是陌生人了。在我开始创业以后，我想还他钱，我给了他一张支票，可是呢，他当着我的面撕掉了，后来我永远不再尝试和他说什么了。”

“这使我感觉有罪，今天的一切是他对我的报复。他成功了。”盖瑞有点崩溃地说道。

“你有很大的压力，”我说道，“很难去假装一个你不是的人，更难的是被看不起。”他的自怜表情证明这是事实。

“但是你是为你自己而活。有许多人和父亲的关系就像你们一样，是无法做到和谐共处的。”

“坦白说，我就是个失败者。”他苦恼地说。

“生意失败不是丢脸的事，常常有这种事发生。你会恢复的。”

“同时你有爱你的太太……”

“谁说她爱我？”

“你不相信她？”我被他话里的强调震惊住。

“怎么可能相信？”他非常沮丧。

他是这么绝望，使我感觉无须去指出当初她嫁给他时，她一定爱他，我相信她确实仍是爱他的，或至少原先的他有些地方很吸引她。

“她不爱你的主要迹象是什么？”

“当我告诉她我想杀了自己时，她求我不要这样。”他的表情变得很激动。

我瞬间目瞪口呆。“那证明她不爱你？”我终于说出。

“如果她爱我，她会让我去自杀。”他露出奇怪的笑容。“不过没有关系。不管她多费力地阻止我，我都会去做的。”

“什么时候？明天怎么样？适合你吗？”

“很适合我。”自杀的威胁是精神科医生面对的最严肃的议题。盖瑞来找我至少表示他对他的决定感到矛盾，或是他的梦使他害怕。然而，痛苦的程度大到他有自杀的渴望，我知道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我必须送你去医院。”

“不要。”他瞪着我，眼睛突然没有表情。

“你有死亡的危险。”

“那不是危险，那是决心。”

“除了你没有任何人可以决定。你已经告诉我你的妻子曾经阻止你。她也会请你的孩子阻止你。”

“小孩子离家了。”

“另外，想想看他们的震惊和悲伤。”

“他们把我丢掉了，他们认为我没有价值，他们是对的。他们最好过着没有我的生活。”

劝说好像没有用。如果我无法动摇他的愿望，我必须送他去医院。不过如果我可以使他得到更高层次的洞察力，设想他自杀的结果……

“我和你一起处理。”

“处理什么？”他好像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