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北回归线》是米勒的第一部自传体小说,也是他出版的第一本书。此书以回忆录的形式写成,描写一位侨居巴黎、穷困潦倒的艺术家。小说的余述者虽然是作者自己,却以作者第二位妻子琼的故事和作者自己30年代初在巴黎的经历为素材。主人公在当教员期间感到生活枯燥乏味,因而陷入了精神总崩溃的边缘。米勒旨在通过诸如工作、交谈、宴饮、嫖妓等超现实主义的夸张、变形的生活细节描写来揭示人性,探究青年人如何在特定环境中将自己造就居艺术家这一传统西方文学的主题。

创作背景

亨利·米勒生活的时代正是西方现代文明发生重大危机的20世纪初。这种精神危机从某种角度上说也是一种信仰危机。自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在1869年出版之后,西方人对上帝产生了怀疑。同时,战争的爆发使得人们对资产阶级兴起以来大力提倡的“自由、平等、博爱,甚至对个人和自我都产生了怀疑。如果西方人因为现代物质文明而感谢上帝的话,他们却涌苦地发现,上帝无法把他们从灾难和痛苦中拯救出来,因为上帝的地位已经在19世纪后半期岌岌可危。在西方文化背景下形成的伦理道德、宗教及个人主义传统不但没有帮助人真正确立自己的价值,相反,却越来越让人感到自我的消亡,无法摆脱强大异己力量的控制,人变得更加无耻、卑微、懦弱。

作品主题

《北回归线》是一本自传性很强的小说,它以回忆录的形式,记录了生活在巴黎的青年艺术家的成长经历,是一种探讨人生意义的实验小说,书中流露出激愤的情绪,也表现出狂欢的活力。既道出失败、耻辱,也尽显渴望、勇气。虽生犹死之苦和苦于文明的不能承受之重,都在小说中得到深刻的表现。

米勒不厌其烦地写幻觉和梦想,现实与幻觉、梦境、虚构难解难分,给读者一种非理性的直观感、直觉感。例如:“这样像置身于一个疯人院,得到允许可以从此手淫一辈于。他们活在生活的严酷现实之中……他们就是除了呱呱叫之外无事可做的青蛙,他们叫得越厉害,生活就越显得生动真实……人们现在可以明白天堂的理想如何独占了人类的意识,如果在所有精神支柱都被从下面击倒后仍越来越为人们所接受。除了这片沼泽外一定还有一个世界,那儿的一切都弄得一团糟,很难设想这个人类朝思暮想的天堂是怎样的。无疑这是一个青蛙的天堂。瘴气、泡沫、睡莲和不流动的水,坐在一片没有人烦扰的睡莲叶子上呱呱叫了一整天——我设想天堂大概就是这样的”。这里取消了人类与动物的区别,也模糊了理想与现实的界线,幻境与实景相近到可以互换,对未来的悲观与对现实的绝望并无一致,虚构在此是真实的谎言,真实显得像虚构的故事,亦真亦幻,真到假时假亦真,假到真时真亦假。人类迷失在文明的迷宫里,现代文明悲剧在此犹如一幕闹剧。

作者是让我们含泪而笑,还是欲笑还哭?然而,无论笑哭,我们都不得不严肃地面对一幅异化时代“非人化”的图像,不得不思索一下我们因麻木不仁而熟视无睹的问题。米勒做到了,这是他的创作的成功和对人类的贡献,如果他失败了,那是他的不幸,更是我们的不幸。

对于米勒,文明的毒品、机器、监牢、骗术、自杀梅毒、神经病……是人的精神枷锁,是人的“标准化”成“非人化”的罪魁祸首。在《北回归线)的开篇,作者明确表明这本书是要亵渎文明,“是向上帝、人类、命运、时间、爱情、美等一切旧物的裤挡里踹上一脚。”[3]为了找回自我,找回家园,以及文化精神,亨利·米勒在《北回归线》中显示出了异常强烈的反叛精神。在《北回归线》的书名中,米勒就透露了一种强烈的腐烂和死亡的暗示。”北回归线”一词在天文学上意指巨蟹座,掌管着十三宫中的人体性器官。书中直白的性已经在书名中袒露无疑。另外,蟹的不羁,象征着自由主义的精神。亨利·米勒以此短语为书名,恰恰暗示着他要从各个方向批批判已经开始没落的西方工业文明的种种诟病,要从禁锢的传统轨迹中解说出来。从词面意义来说,canker一词还有“癌”的意思。长着“一个毒瘤”的“世界”,正在一口一口地吞噬着自己,正像癌细胞吞噬着人的健康,“快死掉的不仅仅是我,是整个世界。”亨利·米勒要像死神一样宣告他的那个文化的“祖国”的死亡,因为它已经得了“杨梅大疮”。[2]米勒认为“如果生活意味着享受生活,那么我们生活在世界上是最低的,尽管在美国比在世界其他国家生活需要更多的钱”。高度发达的机器文明允许人拥有豪华别墅,却无精神的“茅屋”、“文明人”能轻巧地弹奏肖邦、莫扎特,却无法轻松地面对工作、生活。米勒感到“我是一部写作机器,拧上最后一颗螺钉。机器便转动了,我与机器之间并无区别”,“这世界在腐烂,在逐渐死去。”

艺术风格

从艺术形式上来看,亨利米勒的“回归线小说”同斯坦因的《商第传》和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一样,创造了一种小说形式——用揶揄、夸张的笔触即兴描写自己一段时间的全部经历,不论是美还是丑,都掺进一段怪诞、冷峻、出人意料的议论。《北回归线》没有连贯的情节,也不标明章节作者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对他的素材不做任何选择和梳理。

露骨的性描写是米勒文体的又一风格,也是米勒文学受到针砭最激烈的焦点。因为这一点,米勒被认为是文学史最淫秽的作家。《北回归线》几乎通篇离不开“性”,米勒可以说用超自然主义的表现手法,用最污俗的语言进行性描写。

米勒这种粗野、污俗的性文体,如果用所谓正统道德观的眼光来审视,说它从疯狂过渡到色情也不能说是无端贬刺。问题在于,米勒确实无意撩拨色情的淫欲,他的性描写有着深层面的内涵。首先,米勒是把放纵的性行为当作向传统道德挑战的有效方式。性是人的自然属性,禁锢这种属性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作为明显借鉴各种现代主义文学观念的米勒,当然也认为人的自然属性已受到传统理智、道德、思维方式的极大束缚,人己不成为人。所以张扬人的性本能就是为了把人从约定俗成的道德逻辑中解放出来。所以他写得那样的放纵、粗野、鲁莽甚至无耻。但污言秽语中明显运行着一种否定、蔑视、挑战的狂气。其次,米勒想竭力重塑男性的尊严,找回失落的自我。米勒幼年时受母亲的严加管束,日积月累就产生了一种在异性面前丧失自尊的微妙心理,长成后总想在女性身上体验强者的的优势。且米勒也多处写到性风暴过后重新找回失落的男性尊严的感觉:“热力随即在此形成固定循环,使一个男人重新建立了信心。”再者,战后处于迷茫状态的美国中小知识分子,在极度苦闷中纷纷出国赴巴黎,声称要在那里补偿回战火中失却了的青春,在那里一泻自己心中滋生出来的一种富于浪漫色彩的自我中心主义。他们蔑视一切道德规范,纵情声色,追求官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