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章(2)(第2/3页)

"主啊!"利扎韦塔.普罗科菲耶芙娜脱口惊呼.

"真叫人受不了!"将军嘟囔道.

"劳驾,劳诸位大驾,让我来把事情的经过讲一讲,"公爵恳求道,"布尔多夫斯基先生,大概在五星期前,您的全权代表和辩护人,一位名叫切巴罗夫的先生到з.城来找我.凯勒尔先生,您在您的那篇文章里曾经十分赞扬地描写过他,"公爵忽然笑起来,对拳师说,"但是我非常不喜欢这个人.不过他第一次来访,我就全明白了:主要的问题全在这个切巴罗夫身上,坦白说,也许,正是他利用了您的单纯,唆使您这么干的,布尔多夫斯基先生.""您没有权利这样说......我......不单纯......这......"布尔多夫斯基激动地.吐字不清地说道.

"您没有任何权利作这样的假设,"列别杰夫的外甥又以教训人的口吻帮腔道.

"这太气人了,"伊波利特尖声说道,"这种假设是气人的.错误的.与事无关的.""对不起,诸位,对不起,"公爵急忙赔罪,"请诸位原谅;这是因为我想,咱们不如把心里想说的话完全摊开来说好;但是随你们便,悉听尊便.我当时对切巴罗夫说,因为我不在彼得堡,但是我可以立刻委托一位朋友全权处理这件事,后来我也把这个情况通知了您,布尔多夫斯基先生.我要直截了当地对你们说,诸位,我觉得这事其中有诈,因为这里切巴罗夫在捣鬼......喔,诸位,请勿见怪!看在上帝份上,请千万不要见怪!"公爵看到布尔多夫斯基脸有愠色,在他的朋友中也出现了骚动和抗议,便害怕地叫起来,"我说这事其中有诈,这跟你们本人无关,也不可能有什么关系!因为那时候你们中的任何一位我都不认识,也从未见过面,连你们的尊姓大名我都不知道;我说这话是冲切巴罗夫一个人说的;只是泛泛而论,因为......你们倘若知道自从我接受遗产以来受了多大的骗,你们也许就不会怪我了!""公爵,您太天真了,"列别杰夫的外甥嘲弄地说.

"更何况您是公爵,又是百万富翁!尽管您的心肠也许的确很善良.很单纯,但是您终究逃脱不了一条普遍的规律,"伊波利特庄严宣告.

"可能是这样,很可能是这样,诸位,"公爵急忙说道,"虽然我不懂你们说的是什么普遍规律;不过还是让我说下去吧,然而,请诸位不要见怪;我起誓,我毫无侮辱诸位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诸位:我竟不能说句真心话,一说真心话,你们就要生气!但是,第一,使我大吃一惊的是,世上竟存在‘帕夫利谢夫的公子,,而且还处在这样可怕的境况之中,就像切巴罗夫向我说明的那样,帕夫利谢夫是我的恩人和我父亲的朋友.(唉,凯勒尔先生,您在您的大作里干吗对家父写了这么多不真实的情况呢?他既没有挥霍连队的公款,也没有苛责下属......对于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您怎么抬得起手来写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呢?)至于您写的关于帕夫利谢夫的话,更叫人完全无法容忍了:您居然称这位最高尚的人是贪淫好色的花花太岁,而且说得那么大胆,那么肯定,好像言之凿凿,千真万确似的,其实这是一位世上少有的最最洁身自好的人!他甚至是一位出色的学者;他与科学界的许多可敬的人有通信关系,而且花过很多钱资助过科学.至于说他心肠好,做过许多好事,噢,当然,您写得很对,我当时几乎是白痴,什么也不懂(虽然俄语我还是会说的,也听得懂),但是我还是能够对我现在想得起来的一切,作出自己的评价的......""对不起,"伊波利特尖声叫道,"这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我们不是小孩.您说要开门见山,言归正传,九点多了,请记住这点.""好吧,好吧,诸位,"公爵立刻表示同意,"在最初的不信任之后,我终于认为我也可能弄错,也许帕夫利谢夫的确有个儿子也说不定.但是使我感到十分吃惊的是,这儿子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我是想说,居然会这么公开地把自己的出生秘密和盘托出,主要是,竟至于不惜玷污自己生母的名声.因为切巴罗夫还在当时就曾用公开这一秘密吓唬过我......""真蠢!"列别杰夫的外甥叫道.

"您没有权利......没有权利!"布尔多夫斯基叫起来.

"儿子不能对老子的放荡行为负责,而母亲是无罪的,"伊波利特热烈地尖叫道.

"那就似乎更应该体谅她呀......"公爵怯怯地说.

"公爵,您不只是天真,恐怕是天真得过了头,"列别杰夫的外甥冷笑道.

"您有什么权利!......"伊波利特用听来极不自然的声音尖叫道.

"我没有任何权利,我没有任何权利!"公爵急忙打断道,"我承认,你们在这点上是对的,不过,这是情不自禁,而且我当时就马上对自己说,我的个人好恶决不应该影响事情的发展,因为即使出于感念帕夫利谢夫对我的恩情,我已经认为自己理应满足布尔多夫斯基的要求,那么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即不管我尊敬布尔多夫斯先生与否,我都应该给予满足.我所以开头说这样的话,诸位,那是因为我看到做儿子的居然这样公开地揭露自己母亲的秘密,总觉得有悖常理......一句话,主要是因为我深信切巴罗夫一定是骗子,一定是他怂恿布尔多尔斯基先生设置骗局来进行这样的讹诈的.""简直岂有此理!"他的客人发出一片喧哗,有几个人甚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诸位!所以我才认定,这位不幸的布尔多夫斯基先生一定是个单纯的.无依无靠的人,容易上骗子们的当,因此我更应该帮助他,就像帮助‘帕夫利谢夫的公子,一样,......第一,反其道而行之,使切巴罗夫的阴谋不能得逞,第二,用我的忠实和友情开导他,第三嘛,我决定给他一万卢布,也就是按我的算法,帕夫利谢夫在我身上可能花掉的钱......""怎么,才一万!"伊波利特叫起来.

"好了,公爵,您的算术也太不高明了,或者说,您的算术也太高明了,虽然装出一副傻头傻脑的模样!"列别杰夫的外甥叫起来.

"一万卢布我不同意,"布尔多夫斯基说.

"安季普!你就同意了吧!"那位拳师趴在伊波利特的椅背上,探过头去,用快速而又清晰的低语提醒他道,"你就同意了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说梅什金先生,"伊波利特尖叫道,"您要明白,我们不是傻瓜,更不是浑蛋,您的所有的客人们和这些女士们,大概就是这么想我们的,瞧,这些女士们正在十分愤怒地冲我们冷笑,特别是这位上流社会的先生(他指了指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对于这位先生,当然,我还无缘相识,但是也多少听说了点......""对不起,对不起,诸位,你们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公爵激动地对他们说道,"第一,凯勒尔先生,您在您的大作里对我的财产估算得非常不准确:我根本没有得到几百万;也许我只有您假定我拥有的财产数的八分之一或十分之一;第二,我在瑞士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在我身上花掉数以万计的卢布:施奈德每年才收到六百卢布,而且总共也只是最初的三年;帕夫利谢夫从来没有到巴黎去请过漂亮的家庭女教师;这又是诽谤.我看,花在我身上的钱还远远不到一万卢布,但是我却拿出了一万卢布,你们自己也看到,我还要还债,因此我无论如何拿不出更多的钱来给布尔多夫斯基先生了,虽然我非常爱他,也爱莫能助,所以爱莫能助,还因为出于一种礼貌感,我是还他的债,而不是给他的施舍.诸位,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但是我希望今后能用我的友谊来补偿这一切,用积极关心不幸的布尔多夫斯基先生的命运这一办法来补偿.他肯定上了人家的当,因为倘若不是人家骗他上当,他自己是决不会出此下策,比如今天在凯勒尔先生的这篇大作里公然诋毁自己的母亲的......诸位,你们到底怎么啦,怎么又冒起火来了呢!这样下去,我们会永远无法互相了解的.你们看,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我现在亲眼看到并且深信我的猜测是对的,"公爵着急地想说服他们,想平息他们心头的焦躁,但是他没有发现,他反而使他们的情绪更加激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