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谁(第4/18页)

“姐,你是第一次吗?”

白雯还是没说话。沉默却扎透了张弛的心。

终于,张弛退回了最后的防线:“我会负责的!”

白雯“扑哧”一声笑了,她想起了马叶的狼狈,想到那些男人说的话,这一比,张弛还真是个小孩子。

“你笑什么?”

白雯捂着嘴:“还喝点吗?”

张弛穿上裤子,站回桌子前,不知道应该坐在哪儿。

白雯拍了拍椅子,看出了他的无奈:“来,坐这边吧。”

张弛站在原地。

“怎么?都这样了,还不过来坐?”

张弛走了过去,坐在了白雯身边。时间像被定格了,他不知道说什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不对。白雯仍旧故意不说话,转动着酒杯,酒杯和酒摩擦的声音在工作室里显得那么突兀,像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在音乐会上大吵大闹。

许久,张弛说:“咱们……算一夜情吗?”

“你觉得呢?”白雯说。

“那咱们……算谈恋爱吗?”

白雯笑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算。”

白雯停止了笑容,她的心忽然被暖到了,这种感觉,这种真诚和炽热,似曾相识,她几乎要本能地喊出“一休”,但很快收住了:“那,张弛,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呢?”

“我愿意!”张弛的眼睛里,多了许多坚决。

白雯站了起来,走向门口,她一边从衣架上拿衣服和包,一边说:“那你负责我的所有宣传工作,我给你发工资。”

“我不要钱!”张弛说。

“好好写啊!”说完,她摇摇晃晃地走出张弛工作室的门,留张弛一人待在原处,愣着出神。“嘭”的一声,张弛如梦方醒,他回了句:“我会的!”

当天晚上,张弛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虽然醉酒,但那些细节历历在目。他明白,自己爱上了这个荧幕上单纯的姑娘,也许她在现实里也是个单纯的姑娘呢。虽然她比自己大几岁,但岁月的沉淀和阅历让她更吸引自己,如果可以,他愿意为她付出全部,包括新闻理想。他后悔为什么不让她留下,后悔为什么在她出门时一句话也不说,想着想着,他坐了起来。深夜,他打开台灯,坐在电脑旁,开始疯狂地敲打键盘,打着打着,天亮了。

第二天,一篇《什么是单纯至极的女孩》刷爆了朋友圈,之后登上热搜,大家讨论着、议论着、评论着。这篇文章的作者是张弛,主角是白雯:

当你第一眼见到她时,看到她的微笑,就知道她注定不适合这个混杂的圈子。圈子里有污泥,她是荷花;圈子里有雾霾,她是那阵清风。每个人都要用自己的方式在社会上生活,就好比阮玲 玉,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不会不再选择这个圈子?我想,她也会,生活不易,只要内心纯净,在哪儿都能有纯洁的泥土。和她第二次见面,能感受到,她的眼睛里,写着简单。那种简单,要么是爱,要么是经历了复杂依旧愿意相信美好的决心。

白雯在办公室里,拿出手机,微笑地看着这篇文章。

经纪人拿着手机,冲了进来:“效果真好,已经300万阅读量了!”

“我看了。”

“看来他不是总那么毒舌啊!这次很温柔啊,用了这么多好的形容词。他会来咱们公司吗?”

白雯笑了:“会。”

经纪人也笑了:“姐,你脸红了!”

白雯说:“瞎说,妆还没卸!”

“还是您有本事。”经纪人笑嘻嘻地走了。

经纪人一走,白雯就发了一条短信:“什么时候来?”

一会儿,张弛回复着:“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当天傍晚,两人在一个公园见面。公园的旁边,是一所大学,公园的里面,是一片安静的湖,几只小船和白鹅徘徊着、游动着、放肆着。风吹着来来往往的人,刚下过的小雨,让公园更富生机。那些绿色的树,弯着腰,摇曳着,像是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儿。

入口处,白雯戴着口罩,问他:“为什么约在这儿?”

张弛说:“我觉得你会喜欢。”

张弛买了两张票,租了一只小船。船上有个小隔间,在里面可以喝茶、听音乐。船夫在外,两人在内。船夫在公园里的湖面上,荡起了双桨。

“不会有人认出我们吧?”白雯说。

“不会,天一会儿就黑了。”张弛说。

果然,一会儿夜幕降临。路灯亮起,白雯和张弛坐在船上,偶尔能看到学生模样的情侣,自驾着小船,超过他们的船只。

伴着微风,听着音乐,白雯把头探出船外:“真好。”

张弛恍然回答:“哪里好?”

白雯笑着说:“你写得真好。”

张弛脸一红:“还有哪儿好?”

白雯说:“这里也好。”

“我就知道你喜欢。”

两个人安静下来,吹着湖面的风,听着船里传来的音乐。

张弛不能理解白雯为什么只字不提昨天发生的事情,白雯也不理解为什么张弛约她在这么一个地方见面。

直到白雯看着路边,看到一些学生来来往往地奔跑着,他们自由地喊着、跳着、笑着、吵着。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静了她的心,她才意识到,张弛应该是把自己当成戏里的那个人了。

白雯说:“那些是学生吧?”

张弛顺着白雯的目光看了过去,也说:“是啊,多单纯啊,像你一样。”

白雯的眼睛呆滞了:“人和人设是不一样的。”

张弛凑了过去,凑近白雯:“那你是哪样的?”

“你知道,湖面为什么荡漾吗?”

“因为有风。”

“如果没有风,湖面还会荡漾吗?”

“当然不会了!”

“也会。”

“嗯?”

“平静的湖水下,都是数不清又看不见的暗流,那些东西相互制衡,才能有平静的湖面。”

张弛听出她话中有话:“那你说,湖面下是什么呢?”

白雯慢慢地说:“是复杂,是复杂不堪的环境,是你从未见过的生活,是困住你的海草,是让你无法自拔的泥。”

说到这儿,白雯的眼眶红了。

白雯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流过眼泪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张弛说这些,她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鼻子酸酸的。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向他人说起过自己的生活,回忆自己的过去了。

“你别哭,我答应你,明天就入职,好吗?”

白雯哭得更凶了。

她想起了好多事。从大学起,她就在追求顶峰,从一个跳板跳到另一个更高的跳板。她习惯了村里人的冷言冷语,习惯了贫穷,也习惯了没人搭理、没人高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