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光辉的败绩(第2/56页)

佛朗兹·约瑟夫一世


约瑟夫·腓迪南大公命令

在战场战斗中,尤其在近数次战役中,捷克部队均遭败北。在保卫该部队长期营造之防御工事时,其失败尤为引人瞩目。敌人遂利用此种情况,与该部队卑贱之徒内外勾结。

由于与此类叛徒狼狈为奸,敌人特意攻击由此类部队防守之防线。

于是敌人突击屡屡得逞,深入我军阵地,大量俘走我方防卫人员,几乎未遭任何抵抗。

但愿千百倍羞耻、屈辱与蔑视降临此辈无耻之徒。该人等既背叛吾皇与祖国,非但已玷污高贵英勇之部队光荣旗帜,亦且已玷污该人等自称为其子孙之民族。

该人等早晚必将殒命于子弹或刽子手绞索之下。

每一尚有荣誉心之捷克官兵皆有义务向其领导揭发此类无耻之徒、煽动家或叛徒。

凡拒绝揭发此类败类者即为其同类,亦即为叛徒与无赖。

此命令必须向捷克团队全体官兵宣读。

遵照王国命令,皇室与王家部队第28团已从我军部队除名,该团全部在逃人员凡被逮捕者必将以其鲜血偿付其严重罪行。

约瑟夫·腓迪南大公


“他们向我们宣读得晚了一点,”帅克对范涅克说。“我知道,皇帝陛下早在4月17日就发出了命令。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他们直到现在才向我们宣读。这就可能给人一种印象:由于某种原因他们并不愿向我们立即宣读。我如果是皇帝陛下的话,是不会听任自己受到这种冷遇的。我要是在4月17日发出了命令,就得让那命令在4月17日在各个团队宣读,哪怕天塌了下来。”

军官伙食团的神秘主义炊事员坐在车厢里范涅克对面写东西。他背后坐着路卡什中尉的勤务兵大胡子巨人巴龙。还有个霍东斯基,是派到11步兵连的电话技师。巴龙嚼着部队面包,在战战兢兢地向霍东斯基解释,他在上车时没有来得及挤上中尉所在的参谋部车厢并不是他的错。

霍东斯基却吓唬他说,现在那玩笑已经过去,为了这事巴龙要吃枪子。

“要是能够结束这样的痛苦也好,”巴龙嘟哝道。“在佛迪采军事演习时我有一次就几乎丢了命。那时是在行军,我们又饿又渴,营里的副官来到我们身边,我就叫道,‘给我们点水和面包吧!’他却对我掉转马头说,那叫喊如果发生在战争时期,我就得走出队列给枪毙掉。但是按照那时的情况,他也可以把我送进要塞监狱。不过我的运气非常好,因为在他去参谋部报告的途中,马受了惊,把他颠了下来,摔断了脖子。谢谢我主。”

巴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却叫面包噎住了,等他恢复过来,又去望路卡什中尉的两个包裹——那是由他照看的。

“长官们都领了配给,是肝酱和匈牙利腊肠,”他带着遗憾的口气说,“我多想吃几口呀!”

说时他望着长官那两个包,眼巴巴的,像一条被所有的人遗弃的狗,又像一条坐在熟食店门口闻着正在烹煮的熟食香味的狼。

“即使他们拿一顿丰盛的午餐来迎接我们,”霍东斯基说,“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战争之初我们出发去塞尔维亚时,每到一站都是大吃大喝,因为到处都有人送东西款待。我们把他们送来的鹅大腿上最好的肉切成肉丁,在一板板的巧克力上下国际跳棋。在克罗地亚的欧塞克,两个退伍军人联合会的先生把一大锅红烧兔肉抬进了我们的车厢,可那时我们不能够控制好自己,竟把兔肉全打翻到了那两人头上。我们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只一味向车外呕吐。我们车厢里的玛切卡下士吃得太多,我们只好在他肚子上放一块板子,像压德国泡菜一样在板子上跳。那是救他那小命的惟一办法,直踩得他上吐下泻。我们经过匈牙利时,每一个车站都往我们车厢里扔烤鸡。我们只剥鸡脑髓吃。匈牙利人在卡坡斯伏瓦把整块整块的烤猪扔了进来。有一个当兵的脑袋挨了一个完整的猪头,抓了皮带便去追扔肉的人,一直追了三条铁轨。可相反,到了波斯尼亚,他们却连水也不给我们送。不过,在去那里的路上,我们得到了各种牌子的烈酒,还有多得像海的葡萄酒,喝了个心满意足——虽然那是禁止的。我还记得,有几位太太小姐在某个车站请我们喝啤酒,我们却往她们的酒罐里撒尿。你要是能看见她们从我们车厢逃走那样子就好了!

“我们在整个旅途上都昏昏沉沉,我连梅花A都不认识了。可牌还没有打完,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却来了命令,要我们马上下车。这时来了一个下士,名字我不记得了。那下士对士兵大叫,让他们唱德语歌,‘塞尔维亚人必须牢记,奥地利人永远胜利,胜利!’但是有人踢了他屁股一脚,让他摔到了铁轨上。然后就有人大喊:全部枪支架成金字塔。火车随即开始倒退,回来时车上已经空空如也。但是慌乱之中会出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火车把我们两天的给养全拉走了。开花弹开始在我们身边爆炸,近得就像那边那几棵树。营长从那头跑了过来,召集全体军官商量。这时我们的玛谢克中尉来了——他们说他是个十足的捷克人,却只说德语。他满脸苍白,告诉我们再也无法前进了,因为铁轨已经炸坏。塞尔维亚人头天晚上过了河,现在已到了我们左翼,但是距离我们还很远。他说我们必须得到后援,然后就能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还说,不管出了什么事谁也不能投降。他说塞尔维亚人是要割俘虏的耳朵、鼻子,挖他们眼睛的。开花弹在我们附近爆炸了,但是他说不用担心,那是我们的炮兵在调试射程。山背后某个地方突然响起了哒哒哒哒的枪声,他说那是我们的机枪在调试距离。那以后你又听见大炮从左边打了过来,几发炮弹从头顶飞过,打燃了火车站。然后子弹开始从右边往我们头顶呼啸飞掠,而在远处你可以听见火炮齐发和步枪的叭叭声。玛谢克中尉命令拆开‘金字塔’,步枪子弹上膛。值勤军官来到他面前,说那已经办不到了,因为弹药没有跟我们一起走。他很明白我们的日程是:到最后的补给站才发给弹药,然后进入阵地。可弹药列车在我们前面开走了,现在显然已落到塞尔维亚人手里。玛谢克中尉站了好一会儿,仿佛在地下生了根,然后发出命令,‘上刺刀!’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铤而走险,想要干点什么吧。我们高度警惕地候了很久,又在枕木上躺下了,因为飞机来了。军官们大吼‘隐蔽,隐蔽,一切隐蔽!’后来又发现原来是自己的飞机,被自己的大炮错打了下来。我们又站了起来,但是已经没有了秩序,只有‘稍息’!有个骑兵从一边向我们飞跑而来,在很远的地方就叫:‘谁是营长?’营长骑马出去见他,骑兵递给他一份文件,又从右手跑掉了。营长在路上读了文件,突然仿佛发了疯,抽出指挥刀往我们的方向飞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