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4页)

维尼奇乌斯却对文字游戏一点耐心也没有。他又逼问基隆,让他说出详情。乌尔苏斯还说了什么?他说话时什么神态如何?从听到的回话里,他的脑海中冒出两种选择方案,两种选择皆令他期待万分。要么,今天晚上过去之前,他就能知道吕基娅的藏身之所,又或者,在集会结束之后回家的路上,他可以将她逮住带走。想到这儿,强烈的欢乐感袭向他的心头,既然重新得到她似乎颇有可能,所有指向吕基娅的怒火便瞬间弥散。感怀于突然而至的解脱和圆满,他原谅了由吕基娅所带来的一切痛苦和失望之情。他觉得,吕基娅是他唯一珍爱的人,是他离不开的人,就仿佛是他牵挂已久,在一段长途旅行后即将回家的恋人。他有一股命令将府里挂满花环的冲动。他谁也不恨了,就连乌尔苏斯也不用受斥责。他随时都可以原谅任何人做过的任何事情。不管为他做什么都受他鄙视的基隆,现在似乎变得顺眼和有趣起来。他双眼发亮,他的脸上焕发着生机活力,就连他的府宅里的阴影似乎也是欢快明亮的,青春和生命的欢乐在他体内再次苏醒。以往令他丧气的痛苦让他没能对爱恋吕基娅的程度做出全面的判断,只有这时他才明白他在盼望吕基娅回心转意。他要吕基娅,是的,他要吕基娅,但这种要又不一样,它现在是一种希望,类似于寒冬的土壤等候着春天的阳光。终于摆脱了伤害和侮辱的他在剧烈紧迫的情欲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一种更温柔的欢乐,感受到了一种更亲近的情感。他还感受到全身上下充满了能量和体力,他相信,再次见到吕基娅后,没有什么能让他对她放手,无论是全体基督徒世界还是恺撒本人。

这个年轻贵族无边无际,满得要溢出来的欢乐给了基隆某种鼓励,他现在对自己的前程更敢想,也想得更美了。他开始出更多的主意,猎物还没有被收入囊中,他提醒,他们必须尽可能地多加小心,否则他们就要冒着煞费苦心的全盘计划被毁之一旦的危险。他恳求维尼奇乌斯不要试图在奥斯特里亚努姆抓获吕基娅。

“我们应该戴着兜帽去那里,把我们的脸孔藏起来,呆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观察一切,最稳妥的办法是一旦锁定她的身影,就跟着她回到家,记下她进去之后再也不出来的房子是哪栋,然后让一群奴隶在黎明时分将其围住,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她带走。”

他指出,法律有利于他,吕基娅还是个人质,名义上处于恺撒的监护之下,所以官府不会进行干涉。如果出于什么原因,吕基娅没有出现在奥斯特里亚努姆,他们也可以跟踪乌尔苏斯,以此达到同样的目的。

“我们不能带太多人。”基隆警告。“他们只会令那些基督徒产生警觉。然后他们就不得不吹灭烛火,就像他们第一次掳走吕基娅时的那样,消失在黑暗之中,分散到一些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地点。不过,让我们随身带几件武器,再带上一两个壮汉,万一事情不对,我们可以有所倚仗。”

他说什么维尼奇乌斯都赞成。佩特罗尼乌斯的建议提醒了他,他派出奴隶去找克罗顿,而这终于打消了基隆的最后一丝忧虑。这个希腊人认识所有的公众人物,他从来不错过竞技场里的每一场角斗比赛,并且经常叹服于那位著名摔跤手的超人体力。是的,他说,他会去奥斯特里亚努姆。乐意之极!有了克罗顿帮忙,那袋许诺过给他的第纳里乌斯金币的叮当声似乎更响了。

于是,他很快被叫去仆人区的饭桌上,他心情愉快地坐下享用晚餐。饭桌上,他对那些奴隶们尽说些神奇药水的事情。他刚刚卖给他们主人那瓶神奇的魔法药水,那瓶药水只要涂抹在最驽劣的赛马的四蹄上便够用了,他说,那匹驽马会让其他赛马对它望尘莫及。他,基隆,是从一个基督徒那里学会如何配出这种药水的。尽管塞萨利因巫术而出名,但是基督教的长老比塞萨利人还要熟悉奇迹和法术。他们对他非常敬仰,他说,而且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对理解鱼这个符号意义的人来说,这种信任很容易理解。

带着尖锐问询的目光,他瞥视所有拥在他周围人的面孔,希望看到某样泄露出基督徒身份的标志,让他可以在稍后向维尼奇乌斯报告,当这个希望破灭后,他耸了耸肩,开始吃自己的饭,他的饭量比平常大得多,他对厨子大加赞扬,扬言说要试一试把他从维尼奇乌斯那里买过来。只有在想到当晚要去奥斯特里亚努姆时,他的得意欢喜才减退一些,不过到时候一切都在黑暗中,在伪装之下进行,而且他不是独自一人前往。他的一个同伴是世上最有力量的人,是风靡大众的偶像,而另一个是出身高贵,有权有势的贵族,此外更是一个有名望的军队将领。

“就算他们认出维尼奇乌斯是谁,他是干什么的,他们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基隆自我安慰。“至于我嘛,他们将有幸看到我是多么老谋深算。”他把注意力转到和那个大个子工人的谈话上,那让他的感觉更好了。他丝毫没有怀疑,那个大个子就是乌尔苏斯。从维尼奇乌斯和护送吕基娅出帕拉丁宫的奴隶们那里,他知道这个男人力大无穷。他曾请欧里奇乌斯给他找一个真正的壮汉来,不是吗?所以,如果不是乌尔苏斯,欧里奇乌斯会给他找来什么人呢?而且,后来,在他提到吕基娅和维尼奇乌斯的名字时,那个大个子的滔天怒火也暴露了他的身份,无疑,他们的名字惊动了那个大个子,他们的名字确实与他有关。

他想,是的,此事确定无疑了,所有事都严丝合缝得像合手的手套一样。那个大个子帮工曾说到赎罪,因为他杀了人,而乌尔苏斯也敲碎了阿塔奇努斯的头骨。再者,他的相貌与维尼奇乌斯的描述非常吻合,只有名字的变化让人心生疑窦,不过基隆明白,基督徒们在受洗礼时经常会起一个新名字。

“如果乌尔苏斯杀掉了格劳库斯,”基隆再度进行自我安慰,“那是不错。可如果他没有杀成,那也不过是证明了基督徒们要想杀人有多么困难,就算在自卫时亦是如此,知道这一点并不坏。当然了,他应该杀了他。如果是我,我就会杀了他。我把格劳库斯刻画成犹大之子,也许甚至比犹大之子更加危险,是每一个活着的基督徒的宿敌和出卖者。我的推理和口才可以让房梁从屋顶上落下来,砸在格劳库斯的头上。但是我也差点没能成功怂恿那头吕基亚大熊把熊掌拍向他。他犹豫不决,他不想干,他小声嘀咕,说出他的自责和悔恨,显然,杀戮不合他们的胃口。如果他们一定要把另半边脸送给人打,就像他们说的那样,饶恕别人对他们的践踏,并且,如果他们不被准许为别人报仇,想想吧,基隆,还有什么会威胁得到你呢?格劳库斯不能在认为他的一切全拜你所赐后以牙还牙。他对所有基督徒同胞都是一个致命的威胁,如果这么大的理由都不能让乌尔苏斯杀掉格劳库斯,那么格劳库斯又怎么会对你下杀手呢,就仅仅只是因为你背叛了某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