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继续追踪(第3/11页)

你刚才的思路我不是全都跟得上,欧文突然深入到亨利的思想里说,不过听起来很有点儿自命不凡。是哪一条 街?

被刺到痛处的亨利不高兴地望着他。“我们这些年没有回来看他,行了吧?这事儿我们可不可以别再提 了?”

“可以。”欧文 说。

“但我们都给他寄圣诞卡,知道吗?每年都寄,所以我才知道他们搬到了迪尔波恩街,德里西区迪尔波恩街41号,再过三条街右转就 是。”

“好了。冷静点 儿。”

“×你妈,然后去 死。”

“亨 利——”

“我们只是失去了联系。就是这样。这种事儿也许绝不会发生在像你这样尊贵的完美先生身上,而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我们这些人……”亨利低下头,发现自己握紧了双拳,于是强迫自己松 开。

“我刚才说过,好 了。”

“也许完美先生与他中学时代的所有朋友都保持联系,对吧?你们大概每年一聚,在一起抢文胸,听克鲁小丑合唱团的歌,吃金枪鱼,自助餐厅里摆出的那 种。”

“我很抱歉,如果惹你生气了的 话。”

“哦,我气坏了。看你那样子,就像我们他妈的抛弃了他似的。”当然,他们的行为其实比抛弃差不了多 少。

欧文没有接话。他正眯缝着眼睛,借着晨光熹微在飘飞的大雪中寻找迪尔波恩街的街牌……找到了,就在前面。从堪萨斯街开过来的一辆清雪车堵在迪尔波恩街的街口,不过欧文觉得悍马能够挤过 去。

“我们并不是不想念他。”亨利说。他又开始用思想交流,然后又换成语言。想念杜迪茨是显而易见的。“我们都想念他。事实上,我和琼西今年春天本来要来看他的。可接着琼西出了车祸,我也就把这事儿全忘了。这是不是很令人意 外?”

“根本就说不上意外。”欧文不愠不火地说。他把方向盘猛地向右一打,接着又转回来以控制住侧滑,然后踩足油门。悍马重重地撞上一堆表面有些硬化的积雪,两人被安全带拴住的身子也顺势往前一扑。接着他们开了过去,欧文小心地转动方向盘,以免撞上停在街道两侧、半埋在积雪中的车 辆。

“我可不需要一个原本打算烧死几百位平民的什么人带着我去上门请罪。”亨利闷闷地 说。

欧文双脚猛踩刹车,系着安全带的两人又一次往前扑去,这一次力道更大。悍马也一个侧滑,斜停在街道 上。

“你他妈的给我闭 嘴。”

对不明白的事儿别在那儿放 屁。

“我很可能 会。”

搭上性命,就因为。

“你,所以你他妈的少跟我来这 套。”

任性的。

(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噘着嘴巴的画 面)

“自我辩解的狗屁胡 说。”

所以你闭上臭 嘴。

亨利愕然地盯着他,一时瞠目结舌。什么时候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答案可能是从来都没 有。

“我只在乎一件事情,”欧文说。他脸上毫无血色,布满倦容,“我只想找到你那位带菌者琼西,并阻止他。行了吗?×你那些宝贵的柔情,×你那疲惫的感觉,×你自己。我现在在这 里。”

“行了。”亨利 说。

“我可不需要一个原本打算让自己自恃有才、任性妄为的脑袋吃枪子儿的家伙来给我上道德 课。”

“好 吧。”

“所以×你的妈,然后去 死。”

车内安静下来。外面除了如吸尘器一般呜呜叫的寒风之外别无声 息。

最后亨利说话了:“我们不妨这样吧。我×你的妈,然后去死;你×我的妈,然后去死。至少我们可以避开乱伦的禁 忌。”

欧文露出笑容。亨利也跟着笑 了。

琼西和格雷先生这会儿在干什么?欧文问亨利,你能知道 吗?

亨利舔了舔嘴唇。他腿上已经基本不痒了,可舌头还是好像一块用旧的粗毛地毯。“不知道。联系不上他们了,大概是格雷先生干的。你那位大无畏的上司克兹呢?他越来越近了,对 吧?”

“对。如果我们想继续保持领先的话,最好快点办这事儿。”

“那好 吧。”

欧文挠了挠一边脸上的红东西,看了看沾在手指上的几抹红色,又重新发动汽 车。

你说的是41号 吗?

是的。欧 文?

怎么 了?

我很担 心。

为杜迪 茨?

差不多 吧。

为什 么?

我不知 道。

亨利难过地望着欧 文。

我觉得他出了什么事 儿。

7

她午夜之后的胡思乱想变成了现实,当敲门声响起时,罗伯塔无法起身。她的腿仿佛是在水里。夜色离去了,但随后却是比夜色好不了多少的黯淡恐怖的晨光,他们就在外面,彼得和比弗,冥间的人来接她儿子 了。

拳头又一次落在门上,震得墙上的照片微微颤动。有一幅是放在镜框里的德里《新闻报》头版,照片上是杜迪茨和他的朋友们,还有乔西·林肯霍尔,他们互相挽着肩膀,一个个笑容满面(那张照片上的杜迪茨是多么有神采啊,还那么强壮和健康),报纸上的标题是:中学好友扮侦探,失踪女孩得生 还。

砰!砰!砰!

不,她想,我就坐在这里,他们最终总会走的,他们不得不走,因为冥间的人只有得到邀请才会进来,而如果我坐在这里一动不 动——

可杜迪茨却从她的摇椅旁奔了过去——居然奔了过去,而最近以来他连走路都没有力气——而且他的眼睛又像当年那样炯炯有神,当年他们是多好的孩子啊,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欢乐啊,可现在他们已经死了,他们顶着暴风雪来找他,可他们已经死 了——

“杜迪茨,不要!”她大声叫道,可是他没有理睬。他从那张镶框的照片——杜迪茨·卡弗尔上了头版,杜迪茨·卡弗尔成了英雄,奇迹真是层出不穷——旁边奔过,接着她听见他开了门,对着外面越来越小的雪喊 着:

“恩尼!恩尼!恩 尼!”

8

亨利张了张嘴——至于想说什么,他自己也永远不会知道,因为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犹如遭五雷轰顶,目瞪口呆。这不是杜迪茨,不可能是他——而是某位生病的大叔或老大哥。只见他面色苍白,帽檐朝后的红袜队球帽下面显然光秃秃的;他的面颊上有不少胡茬,鼻孔周围有凝固的血迹,两只眼睛下面是深陷的黑眼圈。但 是——

“恩尼!恩尼!恩 尼!”

门口这位面色苍白的高个子陌生人像当年的杜迪茨一样,不管不顾地一头扑进亨利的怀里,亨利在铺有积雪的台阶上不由得倒退了几步,这倒不是因为杜迪茨身体的重量——他轻得简直像一根羽毛——而只是因为亨利对此毫无心理准备。如果不是欧文扶住他,他和杜迪茨都会摔倒在雪地 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