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继续追踪(第4/11页)

“恩尼!恩 尼!”

笑着。叫着。抱着他的脸亲得“叭叭”响。在他记忆库的深处,比弗·克拉伦顿小声说,如果你们有谁把这事儿说出去……琼西接话道:知道,知道,你就再也不跟我们玩了,你这该死的臭小子。没错,这是杜迪茨,正在不停地亲着亨利长有拜拉斯的脸颊……但杜迪茨的脸上毫无血色,这是怎么回事?他那么消瘦——不,不只是消瘦,简直是枯槁——这又是怎么回事?他鼻孔里的血,他的皮肤所散发的气味……与贝姬·休身上的气味不一样,与长满拜拉斯的木屋的气味也不一样,可同样是死亡的气 味。

罗伯塔出现了,她站在过道里,旁边是杜迪茨和艾尔斐在德里狂欢节上的照片,他们骑在旋转木马上开怀大笑,相形之下,那些大睁着眼睛的塑料马则显得很矮 小。

没有去参加艾尔斐的葬礼,但寄了一张卡,亨利这样想着,并感到自 责。

她绞着双手,眼睛里满是泪水。尽管胸部和臀部有些发福,尽管头发已经完全灰白,可她总归还是她,她依然是她,可杜迪茨……哦,天啊,杜迪 茨……

亨利的眼睛望着她,双臂搂着仍然在一遍遍呼喊他名字的老朋友。他轻拍着杜迪茨的肩胛骨,感觉手掌下脆弱无物,犹如鸟翼中的骨头一 般。

“罗伯塔,”他说,“罗伯塔,天啊!他这是怎么 了?”

“是ALL,”她苦笑着说,“听上去像洗衣液的名字,对吧?意思是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九个月前被诊断出来的,当时已经是无法医治了。从那时起,我们就只能与时间赛 跑。”

“恩尼!”杜迪茨喊着,熟悉的憨笑照亮了他那苍白而疲惫的面庞,“得过——作 数!”

“没错,”亨利说着,禁不住潸然泪下,“得过且过,过了作 数。”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她说,“但是别这样。求求你,亨利。我求求你了。别带走我的孩子。他的时间不多 了。”

9

克兹正想问问珀尔马特有关安德希尔和他的新朋友——那位新朋友叫亨利,亨利·德夫林——现在的情况,珀尔马特却突然仰面对着车顶,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克兹曾经在尼加拉瓜帮一位妇女接生过(他们还总说我们是坏小子,他伤感地想),这声哀嚎让他想起了在美丽的朱维纳河畔所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叫 声。

“挺住,珀尔马特!”克兹大声说,“挺住,小子!深呼 吸!”

“去你妈的!”珀尔马特叫道,“看看你把我害成什么样了,你这王八蛋!去你妈的!”

克兹没有跟他计较。女人生孩子时常常胡说八道,珀尔马特虽然是百分之百的男儿身,克兹却觉得他眼下的情形跟生孩子相差无几。他知道,明智的选择是让珀尔马特摆脱这种痛 苦——

你最好别想,珀尔马特呻吟着,痛苦的泪水顺着长满拜拉斯的脸颊流下来,“你最好别想,你这满肚子坏水的老混 蛋。”

“别担心,小子。”克兹安慰道,并拍了拍珀尔马特颤抖的肩膀。从他们的前方传来清雪车发出的隆隆声,那是克兹做工作叫来帮他们开路的(灰蒙蒙的晨光渐渐返回这个世界,他们的速度增加到每小时三十五英里)。清雪车的尾灯像不太干净的红星一般闪烁 着。

克兹探身向前,睁大眼睛兴致勃勃地打量珀尔马特。由于车窗破了,汽车的后座非常寒冷,但克兹几乎毫无察觉。珀尔马特外衣的胸前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克兹又一次掏出了他的9毫米口径手 枪。

“头儿,如果他 爆——”

弗雷迪话音未落,珀尔马特就放了一个震耳欲聋的屁。车内顿时臭不可闻,但珀利似乎浑然不觉。他的头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一副轻松至极的表 情。

“哦,×他奶奶的!”弗雷迪一边说,一边把身旁的窗户开到最大,尽管车内早已是冷风直 灌。

克兹目不转睛地看着珀尔马特的大肚子又瘪了下去。看来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这样也许更好。长在珀尔马特体内的东西迟早会有用的。不是有些可能,而是很有可能。《圣经》上说,万事万物皆服务于上帝,也许也包括臭 鼬。

“挺住,战士,”克兹口里说着,同时用一只手拍拍珀尔马特的肩膀,另一只手把枪放在旁边的座椅上,“你要挺住,心里想着上 帝。”

“×他妈的上帝。”珀尔马特忿忿地说,克兹不禁有些惊讶。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珀尔马特会这么满口 脏话。

在他们前方,清雪车的尾灯一闪一闪地亮着,靠右停住 了。

“呃?”克兹 说。

“我该怎么办,头 儿?”

“跟上去停在他后面。”克兹说。他的语气很轻松,但同时却从座位上拿起了手枪。“我们来看看我们的新朋友想干什么。”不过他相信自己心知肚明。“弗雷迪,你从我们的老朋友那儿听到了什么?能联系上他们 吗?”

弗雷迪十分不情愿地说:“只能联系上欧文。不是跟他一起的那个人或他们要追的那些人。欧文不在路上。而是在一所房子里。在跟什么人说 话。”

“是德里的房子 吗?”

“是 的。”

这时,清雪车驾驶员顶着大雪走过来,他穿着一双绿色大胶靴,一件像是爱斯基摩人穿的带帽风雪外套。一条羊毛大围巾裹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围巾的两头在背后随风飘动,克兹不需要感应也能知道,那条围巾是出自那人的妻子或母亲之 手。

清雪车驾驶员从窗户里探进头来,闻到那难以消散的硫磺和酒精味,不由得皱了皱鼻子。他狐疑地看了弗雷迪一眼,又看了看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珀尔马特,然后望着坐在后面的克兹,而克兹正倾身向前,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克兹觉得为谨慎起见,还是把枪藏在左膝下面为好,至少眼下是这 样。

“什么事儿,长官?”克兹 问。

“我从无线电里收到消息,是一位自称兰德尔的人发来的。”由于风太大,驾驶员提高了嗓门好让他们听见。他是正宗的东北部沿海口音。“是兰德尔将军。说是从怀俄明的夏延山通过卫星中继器直接跟我通 话。”

“没听说过这个名字,长官。”克兹说,他的语气仍然很愉快——全然不理睬珀尔马特正在嘟囔:“你撒谎,你撒谎,你撒 谎。”

清雪车驾驶员瞥了珀尔马特一眼,又回到克兹身上。“对方告诉了我一个暗号。蓝色出口。你知道 吗?”

“‘我叫邦德,詹姆斯·邦德,’”克兹说着,笑了起来,“有人寻你开心呢,长 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