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年(第2/9页)

梅迎春听得入神,半晌才赞叹道:“袁兄,看来狄仁杰大人的当世神探之称还真不是浪得虚名,袁兄你这个卫队长,断起案来竟也如此胸有成竹。”

袁从英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哪怕就是看也该看会了。不过和大人比起来,我还差得太远……”

两人从尸体边站起来,一起环顾屋子四周。梅迎春道:“我在门外看见一行足迹,通到后墙根处,应该就是凶手出入的痕迹吧。”

袁从英点头:“目前看起来这是唯一外人侵入的痕迹。”

梅迎春想了想,突然问:“为什么只有一行足迹?而不是一出一入两行?”

袁从英道:“这个问题我刚才就想过了。昨晚至现在的雪一直没停过,风也很大,雪地上的足迹没过多久就会被后下的雪盖上。屋外的这行足迹还在,只能说明凶手其实刚刚逃走不久。”

“刚逃走不久?”

门口有人一声惊呼。梅迎春和袁从英一起往外看去,狄景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屋前。看见他,袁从英皱眉道:“你不在前面陪着阿珺他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狄景晖大声说:“我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啊!阿珺好不容易把那老大娘又哄睡着了,现在带着斌儿给大家做早饭去了。我在前面也没啥可干的,就过来看看咯。”

梅迎春忙问:“阿珺还好吧?”

狄景晖叹口气,道:“眼睛红红的,倒也忍着没哭,她要忙的事情太多,刚才看我要过来,还说一切都托付给我们了。什么时候我们察看完了,就叫她一声,她来给老头子收殓。”

袁从英若有所思地问:“她没说要报官吗?”

狄景晖边往里走边回答:“没有啊。她在等我们替她做决定。”

梅迎春追问:“她是这么说的?”

“是啊,怎么了?”狄景晖看看梅袁二人。三人颇为感慨地互相对视,心里对阿珺的怜爱陡然又增加了几分,大家都很清楚,阿珺之所以把决定权交给他们,一方面是出于信任,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了他们几个的特殊身份。如果把沈庭放的死提交官府查办,梅、狄、袁三人便一个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免不了一番盘查,而这显然是他们不希望碰到的。面对自己父亲的突然死亡,还能为他们考虑得如此周到,阿珺的确是将他们当成至亲好友来看待了。

收起思绪,袁从英突然想起狄景晖方才的话,便追问道:“你刚才听我们说这凶手逃走不久,为何如此惊讶?”

狄景晖跺脚道:“哎呀,你忘记了吗?我上完茅厕回来被你拧了脖子时,不是告诉过你,我从茅厕出来的时候曾经撞上过什么东西。现在想来,那似乎就是个人啊。”

梅迎春惊道:“还有这等事!那么说狄兄你很有可能和这个凶手打了照面!”

“谁说不是呢?”狄景晖嚷道,“我当时宿酒未醒,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所以也没看个究竟,就回西厢房去了。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儿后怕!”

袁从英按了按额头:“是,我记得你说的话。”他看看狄梅二人,沉声道,“根据这些情况可以断定,这个凶手昨晚比较早的时候就潜入沈宅,一直躲在后院的某处,但作案的时间,却是我们三人回到西厢房休息以后,到景晖兄去茅厕回来的这段时间里。”

梅迎春追问:“何以见得?”

袁从英朝屋门口走了两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方道:“首先,雪地上凶手进入的足迹已经被雪掩盖,所以他必然是较早就潜入了后院,应该不会晚于阿珺和斌儿回东厢房的时间。其次,我们昨夜一直饮酒到凌晨,在这段时间里,凶手行凶的动静我们不可能听不到。所以凶案发生只能是在我们回到西厢房以后,你们两个先睡,我也睡着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有多久,应该时间不太长,直到景晖兄从茅厕回来撞到人,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面,凶手做下了这桩命案。”

狄景晖听得连连点头:“没错!事情肯定是这样的!”

袁从英喃喃道:“如果我不是睡得那么熟,一定能觉察出动静的。”

狄景晖看着他的脸色,颇为无奈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两个不也睡死了吗?”

梅迎春在旁听着他二人的对话,突然发出一声冷笑:“袁兄!我看你真的不用过于自责。我昨晚上就说了,沈庭放这个人是死有余辜的。我告诉你们,他死了,不仅可以从此少害许多人,还可以让阿珺得到解脱。要我说,他死得还真是时候!”

听梅迎春这么一说,袁从英和狄景晖不由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袁从英才问:“梅兄,以你之见,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梅迎春一笑:“袁兄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袁从英道:“一般查案之道,最重要的就是寻找作案动机。而动机,必须要从熟识死者的人中去探寻。不论是谋财害命,或情杀,或仇杀,只有死者的亲朋好友才有可能根据他们对死者的了解,推断出其中的缘由。我们三人中,就是梅兄与沈庭放接触最深最久,当然要问你。”

梅迎春爽朗地笑起来,道:“既然袁兄将球抛给我,我就班门弄斧了。不过,在我推测凶手的动机之前,我请袁兄、狄兄与我再勘查勘查现场。”

狄袁二人点头称是,三人重新回到沈庭放的尸体旁。袁从英从桌上拿起那几张被烛油污浊的纸张,看了看,招呼狄景晖道:“你看,这是沈槐贤弟的家书。”

狄景晖凑过来一瞧:“是啊。这里写的就是你我的事情嘛。看来沈庭放见了我们之后,就回来取出这封书信细读。”

袁从英又俯下身,仔细察看了一番笔墨砚台,道:“沈庭放遇害前应该在书写什么,笔尖上和砚台里的墨都是新的。”

狄景晖闻言,在书桌上下查找起来,找了半天,失望地道:“没有他新写的纸嘛。去哪里了?”

梅迎春此时也把书桌上下散落的书籍、卷册都收拾起来,又察看了被翻动得乱七八糟的书柜,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沈庭放当初允我随意翻看他书房里的书籍卷册,因此我对这里的收藏都很清楚,依我看来,至少有十多本典籍被盗走了。”

袁从英追问:“是吗?这些典籍都是同一类的吗?有关联吗?”

梅迎春微笑:“袁兄的问题真是一针见血,我方才也仔细比较过了,那些被盗走的典籍之间没有任何关联,看起来这个盗贼完全是随意拿取的。”

袁从英又问:“那么这些典籍是不是都很值钱呢?”

梅迎春摇头道:“其实不一定,沈庭放所收藏的典籍奇在名目繁多、涉猎广泛,对于有兴趣的人来说,千金也难寻,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尤其是这间书房里放的,只是他藏品中极少的一部分,最值钱的根本就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