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第2/2页)

薛怀安一时无法回答,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喜欢,犹记得少年时代第一次看见叶莺莺在台上唱戏时的那种惊艳与仰慕,然而也明白那不过只是世间最虚幻的爱慕。原本终生只得隔着一个舞台,把她敬作心中的女神,不料宁霜竟然能把女神从舞台上拉到他面前,倒叫他混乱不已。

好在宁霜此时无心和他讨论风月,很快转换了话题,道:“崔执刚才来过,让我提醒你别破了锦衣卫的规矩。”

“不妨事,现在他说不了我什么。”

“对了,他说这七天就清查了大半泉州城,你说可信吗?”

薛怀安没有立时回答,在心里计算一番,才道:“大约是可信的,我们锦衣卫搜查时并非如你想象那般挨家挨户翻个底儿朝天,而是自下而上同时又自上而下齐头并进筛查,如果碰上头脑清晰调度有方的指挥者,这二十万户大约半月能筛过一遍吧。”

“这么快?不会有所疏漏?”宁霜仍是觉得不可信。

“看是什么人主持调度了,若是崔执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疏漏。”薛怀安说完,见宁霜眼里仍是不信服之色,又解释道,“锦衣卫平日里对户籍都有严格监察,雇用在各个街巷的力士,大都是两代以上就居住在那里,且对于周围各家各户的情形相当熟悉之人。最先筛查时,就会把那些诸如孤老病残根本无法作案的人家除去,这便是自下而上的筛查,其实靠的是平常的积累。至于这自上而下的筛查,那就看这负责的锦衣卫精明到何种程度了,像这次劫案,抢匪虽然精心算度,可惜却败在没能跑出城,如此的话,即使他们留下的线索很少,也足够崔执把这些人从城中挖出来。”

“崔执哪有这么神奇,你不是说你都找不到线索吗?”

薛怀安脸上掠过苦笑,道:“我只是一个人查案,他们有多少人啊,很多对我来说无用的线索,对他们都有用得紧呢。比如说,这抢匪使用马匹,此事很难藏住的,如果养在自家院子里,草料粪便进出那么多,至少那条街巷里的力士会知道吧,所以,有养马的人家就会重点被查,这一个线索,大约就能帮崔执除去十万户不大可能的人家。还有,为了不让锦衣卫能追踪到马匹买卖的记录,这些马身上被马贩子烙下的记号都被重新烫花了,这本是抢匪思虑周到之处,可是却也给了崔执线索。朝廷只要求马商保留马匹买卖记录一年,超过年限便可由马商自行销毁,既然抢匪这么怕被追索,显然是这些马买来不到一年,再看那个被烫花伤处的愈合程度,可以推算出大约是一个月前被烫花。那么崔执会吩咐各处力士着重报告各自管区内一个月前添置新马的人家,另一方面,也会有锦衣卫取得这几个月各个马商的买卖记录,对那些诸如一次买马四匹或者以上的记录会特别追根溯源。此外,那些对我无用的线索还有诸如红磷等限制化学品的购买记录等。宁二你明白了吗,这每一条线索对于崔执来说就是一个筛子,用过一次,这筛子里剩下的东西就少一些,只不过,织就这筛网却是需要大量锦衣卫人力的。崔执头脑清晰,督御下属有方,按照他的条理逻辑,分区分类重点突破,七天搜查过半,半月翻遍全城绝非虚言,也绝不会只有速度却没效率。”

“明白了,这么说来,我只要耐心等着崔大人就好,薛三儿,你这是给我吃定心丸呢吧?”

宁霜虽然这样答,脸上的阴云却一丝也未散去,薛怀安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这颗定心丸显然作用不大,怜惜地拍拍她肩头,道:“别着急,这种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转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