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强迫症患者(第2/3页)

秦烁一脸坚定:“如果你不把我绑起来,我什么都不会说,一句都不会。”

宋河强压怒火,夺过范小梵手中的绳子,三下五除二分别绑住了秦烁的手和脚,秦烁疼得龇牙咧嘴,哎哟哎哟地直嚷嚷。宋河有些不忍,又连忙解扣子,却换来秦烁一句:“不要。我需要跟死者谈谈。”说着,他再次躺下,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最后摆出了11点45分30秒的姿势,冲着宋河嘿嘿一笑。

宋河骂了他一句:“心怀鬼胎。”

宋河为秦烁解开绳子以后,范小梵赶紧上前为他活血,他却示意不必,猴子般活蹦乱跳。

宋河说:“我真该绑得紧些,让你这辈子都做不成猴子。”

秦烁说:“你真舍得?河河,实不相瞒,这个案子很合我的胃口,有意思!”

宋河说:“我只有一个疑问,11点45分30秒对于凶手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者说凶手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间?”

秦烁笑了一声,说了句让宋河倍感诧异的话:“凶手是迫不得已。”

范小梵质疑道:“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处心积虑!弗兰克,你在于局办公室看过这案子的所有材料,种种迹象都在显示,凶手为了实施犯罪,是经过精心准备的。你看,布满灰尘的地板被认真洗刷过;鲜血画成的时钟就像用了圆规一样;还有时钟的数字间距,几乎分毫不差。如果凶手是迫不得已,又怎么会如此有条不紊,不是很矛盾吗?”

宋河补充道:“还有,根据尸检结果,冯百富的死亡时间介于案发当日夜里11点至翌日凌晨1点之间,这个时候四个报案的年轻人正在楼下,这意味着凶手极有可能暴露。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凶手居然还可以抽干冯百富的鲜血,本身就说明他的心理素质超强……”

秦烁打断宋河:“恰恰相反!你被时间带入了死胡同。河河,你有没有想过,也许11点45分30秒对于凶手来说,什么意义都没有,他只是想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宋河嚷:“凶手在杀人,不是在游戏!”

秦烁说:“你先听我把话讲完。刚刚我模拟了死者死亡时的姿势,我发现这个姿势是最容易摆出的,几乎跟我们日常侧身熟睡时的姿势不相上下。换句话说,这个姿势没有违反人体的结构,因此,当我们看到有人这样睡眠时,心理上是不会产生波动的。反之,如果有人在睡眠时摆出瑜伽的造型,我们在心理上一定会感到不舒服。再加之被认真清理过的地板、绘制完美的时钟,尤其是明知楼下有人的情况下却依然完成了犯罪这一点,难道你就真的没有想过,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性吗?”

“弗兰克,你到底要说什么?”范小梵一脸焦急。

“凶手……是一名强迫症患者!”宋河猛地抓住秦烁的肩膀,“他在干预死者!他要死者必须以他认为最舒服的方式呈现!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地板被事先清洗过,因为凶手无法忍受肮脏;为什么绘制的时钟如此完美,因为凶手无法忍受残缺。凶手是一个有着重度洁癖并且在日常生活中严格保持规范的人!”

“而且,相较11年前,凶手对自己的要求更为严格,甚至已经到了苛刻的地步。”秦烁从范小梵腋下抽出案件材料,指着其中两张照片说道,“这是黄海潮案凶手钉入死者三处部位的铁钉,这是冯百富案的。前者三枚铁钉是同一型号;但是你们看后者,钉入冯百富双手、双脚、头部的三枚铁钉型号不一,完全是量体裁衣。”

秦烁的另辟蹊径瞬间为案件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出口。他就此继续分析道:“强迫症患者往往都有性格基础,他们做事追求完美、刻板认真、按部就班、非常细致。患病者常常表现为反复洗涤;总觉得自己没有锁好房门,不停检查;还有对于映入眼帘的数字不能抗拒,必须牢记;更有甚者,在睡眠之前要经过一连串的仪式动作才能上床,否则便无法入睡。而凶手的特征,与最后一种形式最吻合。但至于他为什么要杀害黄海潮和冯百富,实不相瞒,目前我还没有找到动机,看来只能让他自己说出来了。”秦烁最后补充道。

宋河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秦烁说:“我还知道,如果一个人长期从事一项工作,某一个特别的工种,患有这种疾病的概率会很大。剩下的……不用我再直说了吧?”

宋河说:“小梵,我们走!”

范小梵追问道:“他是谁?”

宋河没有回答她,“噔噔噔”快步跑下了楼。范小梵紧随其后,招呼着秦烁跟上。

秦烁摆手道:“你们先去,有一个地方我还没想明白。”

一个小时后,宋河和范小梵来到位于本市近郊的胜利生禽屠宰场。

这是11年前死者黄海潮的家政保姆李逸梅目前工作的地方。屠宰场经理对于宋河的再次造访有些不耐烦,还没等宋河张口,他就劈头盖脸地抱怨道:“李逸梅是个老实人,你们为啥要盯着她不放呢?她只会杀鸡,不会杀人!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宋河指着不远处一位正在工作的妇女说:“我记得那天李逸梅坐在这个位置。”

屠宰场经理说:“怎么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逸梅是咱们厂的模范标兵,她有自己的工作间,是我特别批准的。”说着一指旁边带锁的小木屋。

宋河一把薅起屠宰场经理,嚷道:“为什么不早说!”不由分说起脚踹开了小木屋房门。

木屋的空间虽然不大,但收拾得异常整洁,用于宰杀生禽的各式刀具被有条不紊地摆放在案板上。宋河拿起案板观看,案板中央有一道很深的刀痕,刀痕四周却十分光滑,这显示着宰杀者挥刀时从无偏差,刀刃每次都会落在同一个地方!

宋河突然感到汗毛倒立,他快步冲出了小木屋,扯起那名正在工作的妇女问道:“李逸梅前两天是不是坐过这个位置?”

这名妇女懵懂地点头:“是啊,她从来都只在自己的位置上,可是不知为什么那天……”

“李逸梅现在哪里?!”宋河厉声道。

“宿……宿舍……”妇女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子说道。

宿舍里只有李逸梅一个人。

她对宋河和范小梵的突然闯入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讶异,反而客客气气起身给两人倒了水,这才说道:“这是我刚刚烧好的热水,没有茶,你们喝吧。”

范小梵想要说些什么,宋河用眼神制止了她,而后他盯着李逸梅,“咣当”一声将水杯碰翻,热水当即洒满了桌子。此时的李逸梅神色大变,她做出了一个让范小梵愕然不已的举动:掏出手绢凶狠地擦着桌子,仿佛桌上洒的并不是水,而是某种见血封喉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