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1.第一天:一宗悬案(第3/14页)

“她说了什么?”乔纳小声问她。

“让高竞下周一去枪械科报道。”

“太好了,他在这里就是我的负担!”

“书店的事怎么样了?”乔纳进门时问莫兰。

莫兰开了家书店,实际上就是供应小茶点的书吧。这些天,她打算把门面出租,自己脱手干点别的。我觉得这是明智之举,她是我看见过的,最没敬业精神的小老板了,幸亏房子是自己的,要不然真是亏死她。

“已经有着落了,是一对好朋友,她们很喜欢我的店,其中一个刚从国外回来,另一个喜欢旅行,我挺喜欢她们的,她们说,她们本来就想开这样的一家书吧,现在连装修费都省了,完全不用再改装了。我告诉她们其实装修了没多久,”莫兰提到这个有点不好意思,“没办法,我不是个勤劳的人。”

“我支持你。”乔纳拍了她一下,“你不做老板,也省得你妈和我为你的营业额操心。”

“呵呵,是啊,我每天回去我妈都问我今天的营业额是多少,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开店。”

“哦,好吧。反正都结束了,接下来,我准备开个网店。”莫兰道。

乔纳拉了把椅子坐下,“你打算卖什么?”

“我还没想好呢……”莫兰还没说完,我就拍拍资料。

女人们说废话可真是没完没了,如果我不插进去,她们可能到晚上十点也说不到那桩案子的事。

莫兰明白我的意思,“好了,我先看资料。”她坐了下来,忽然,她又放下资料,拿起了电话机。

“你给谁打电话?”乔纳问她。

“我让董叔给我去买咖啡,他现在就在附近的停车场。”她说话间,电话已经通了,“董叔,你可不可以到附近的咖啡馆去给我买三杯咖啡?一杯摩卡,两杯美式。你不知道什么叫摩卡吗?……哦,没关系,就说是奶咖好了……”她挂了电话。

“你居然有私人司机了?”乔纳的眼球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我爸刚买的车,司机是他雇的,好像是他的朋友。”莫兰站起身,走到乔纳身边,“你帮我查查这个人的档案,董纪光,就是这个名字,”她在桌上的便笺上写下了这个名字,“我妈很讨厌他,肯定是有理由的。”她说完,回头朝我抱歉地笑了笑,“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的,亲爱的。”

我还能说什么呢?人家这么漂亮,又这么温柔。

不过,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名字好像跟灭门案嫌疑人的名字“董纪贤”很像。

“灭门案的嫌疑人叫董纪贤,会不会跟你说的这个人有关系?”我说道。

乔纳已经在查了。

“本市有好几个董纪光,你要找哪个?”

“他的年龄应该跟我爸差不多,六十多岁了。”

“找个六十多的当司机,你爸真是吃饱撑着了!”乔纳边骂边查,很快就有了结果,“呵呵,好了,看看是不是这个人。”电脑屏幕上有一个人的证件照。

莫兰马上予以确认,“就是他。”

“他跟那个案子是有关联的。他是董纪贤的弟弟,我知道姨妈为什么讨厌他了,因为这个人一共坐过四次牢。前面三次都是因为猥亵和强奸妇女,妈的,还是个性犯罪者,姨夫真的脑袋发昏了……”光标在电脑屏幕上快速移动,“他最后一次坐牢是从1969年的3月,罪名是包庇罪犯,协助董纪贤逃跑,但后来这个罪名被撤销了,1972年3月,他出狱,后来先去街道办的工厂干了一阵子。街道厂转国营大厂后,他学起了开车,一直负责给厂里的领导开车。1997年,他55岁那年退休,但后来又被回聘干了几年。天哪!今年他都67了!”乔纳嚷起来,“你爸真是疯了!虽然他有经验,可有必要找个大半截入土的人来当司机吗?”

“看我爸对他的态度,好像是想帮帮他。他结过婚,有家庭吗?”莫兰问道。

乔纳又把屏幕转回到董纪光的私人档案。

“他1978年结过一次婚,老婆在1985年跟他离婚了,他没孩子,目前是单身。”

“我想知道,他最后一次坐牢的情况。”我也走到乔纳的另一边。

乔纳移动光标,“我刚刚说了,他是1969年3月开始坐牢的,电脑里没有审问的资料,只有一张市局下达的通知,把他定性为惯犯和协同作案——那时候挺乱,随便盖个章就能要人命,所以让他坐几年牢,也不足为奇。然后是1972年市局下达的另一张通知,说是已经查明事实,他是被冤枉的,予以解除拘禁。”乔纳回头看看我和莫兰,“当时的设备挺落后,没有扫描设备,很多资料都是手写的,如果有人不负责,随便丢了,也没人知道。”

我已经把那堆资料看过一遍,但没有查到关于董纪光被审讯的资料。

“看来得找他本人聊聊了。”我说。

“也好,马上要到午饭时间了,我请大家去附近的饭店小吃一顿。让董叔也一起去。”莫兰热情地建议道。

乔纳哈哈笑,“我可不想坐他的车。”

“别小看他,我看他头脑蛮清楚的。”莫兰道。

莫兰的描述很准确。她说董纪光长得像熊猫,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是圆的。事实确实如此。

另一点,莫兰的判断也很准确,董纪光的确头脑蛮清楚的。

我注意到他听到我的身份时,眼里闪过一丝警惕,肩膀也不自觉地弓了起来,这是很明显的防卫姿势,这也是坐过牢的人看见警察时才会有的惯有反应。不过,他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一个坐过四次牢的人,有时候难免会忘记自己目前的状况是清白的;就像小偷即使没偷东西时听见有人在喊抓贼,还是不自觉地会想逃跑。

这又跟记忆有关,心理医生说,某些生命中一再重复的事会深深篆刻进你的骨髓和细胞,让你即使丢失了记忆,也会在一定情况下作出相应的反应。拿我来说,我是个警察,所以我记得怎么用枪,我会按照警察的逻辑去思考问题,当我见到穿警服的弟兄时,会感到亲切而不是害怕。

“董叔叔,你吃辣吗?”莫兰在点菜。这是警察局附近的一家小饭店,主要做的是家常菜。我们四个人找了个包房。

董纪光摇头,“我不吃辣,我喉咙不好,会咳嗽。”他指指自己的喉咙。

莫兰点了几个口味清淡的菜,为了照顾乔纳的重口味,她又加了一个麻辣香锅。

等着上菜的时候,我们就先聊了起来,莫兰主动给董纪光倒了茶。

“董叔叔,喝茶。”莫兰热情地招呼他。

董纪光笑着点头,弯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好了,想问什么,你们说吧。”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