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1.第一天:一宗悬案(第6/14页)

店员也认识徐海红的女儿周霖。

“说话蛮爽气的。她好像是长年在国外,她还给我们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如果徐经理一个星期不来,就让我们打这个电话过去问问。”店员给了我们一个电话号码。

走出书店的时候,我拨通了这个电话号码。

电话铃响了足有十几下,才有人拿起了电话听筒,但却没人说话。

“喂,是徐海红吗?”我首先开口。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随即电话就挂上了。

“她挂了电话?”莫兰道。

“可不是?”我决定再试一次。

这一次,我才开个头,电话那头就有个老年妇女在朝我吼叫,“我不买房!我不做金融交易!以后别打来了!”

等我准备第三次打过去后,发现电话那头是一串忙音。估计是她把电话机拎起来放在了旁边。

“好了,别打了。”莫兰道,“我们还是直接去找她吧。”

也只能如此了。

莫兰说的不错,西田巷318号就在320号的斜对面。我没走进门,但我目测了一下,如果站在各自宅院的二楼,应该能看清楚对面房子的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路过318号的时候,莫兰忍不住回头看。那里的大门是新装的铁门。

“不知道是第几批住户了。”她小声嘀咕。随后她居然按响了门铃。

“莫兰,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想看看我过去住过的地方。你去找徐海红,我马上过来。”

我有点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丢下她,但她作了一个赶我走的动作。

“你去吧。我马上就来。”

我来到徐海红的门前,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门铃,只能敲门。但我敲好久,也没人开门。无奈,我只能折返到318号门前。我发现莫兰正在跟屋主聊天。

“那里死过人?”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主妇,显然被莫兰的话吓了一跳。我明白莫兰的意思,她是想找借口进去看看,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她不肯开门?”莫兰问我。

“对。她一个人住?”我问那女人。

她有点茫然,“好像是的。我没注意过她,但看见她时,她都一个人。”

“你跟她说过话吗?”

“没有。我又不认识她。不过我婆婆好像跟她说过话。”她好奇地看着我,“你们是警察?”我亮出了我的警察证。她马上相信了,“你们进来吧,我婆婆不方便出来,但你们可以自己去问她。”

她带着我们进了门。我不知道原来的院子是怎么样的,现在看来,它就是个堆放杂物的破院子,整个院子里没有一棵像样的植物,全是旧椅子旧凳子和一些用黑布包着的物件。

“那个藤椅是我外公的。”莫兰指指院子角落的一个破藤椅,小声对我说。

年轻主妇把我们领进了屋。莫兰好奇地四处张望。我却在想象当年8岁的她,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模样。我出事之后,岳父经常会给我看过去的照片,其中就有莫兰小时候的。那时的她,是个头发长长的甜美小姑娘。我还记得有一张照片,她赤着脚在站在楼梯上,一只手拿着根雪糕,笑得好开心。那张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吗?

楼梯应该还是旧的,木头地板已经被磨得溜光,我们踩上去就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响声。

“这楼已经很旧了,几次想翻修,但婆婆就是不答应。”年轻主妇小声解释道。

她走在前面,我跟着她,莫兰落在了后面。

我转过头,发现莫兰在靠近楼梯的某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门开着,她站在门口朝看。这时年轻主妇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举动。

“那是我女儿的房间。”她说道。

莫兰大概觉得有点失礼,马上跟了上来。我猜那应该就是她原来的房间。多年后,看到自己过去住过的地方,应该别有感触吧。我有时候想,如果我能看看我原来住过的地方,应该也会想起很多东西,不过可惜,据我所知,我的房子已经过户给了我妹妹,而我妹妹已经把它卖了。

年轻主妇把我们带进了她婆婆的房间。她婆婆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放大镜在看报纸。媳妇把我们的来意简练地跟她说了一遍。

“那件事,我搬来的时候,听居委会的人说过。”老婆婆把放大镜放下了,“当时我也很吃惊,不过,我们都是共产党员,不信那些鬼神之说。——你们坐。”她指指房间角落的两个旧沙发。

“你跟徐海红接触过吗?”我问道。

“她叫什么?”

“徐海红。”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她叫这个名字。我们有时候会在菜场碰到。有一次,我在菜场滑倒了,她还扶我起来。她人不错。”老婆婆颤颤巍巍地指指窗外,“她就住在对面。按理说,我们应该很熟,可我搬来那么多年,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她不喜欢跟人聊天,也从来没请我去过她家,当然,我也不想去那种地方!”老婆婆清了清喉咙。

“从这儿能看到她家的院子吗?”莫兰走到窗前问道。

我跟着走了过去,我发现两栋楼虽然面对面,但对面的院子里有两棵参天大树,估计也有百来年了,所以要想看清对面房子里发生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们搬来的时候,就有这棵树吗?”我问老婆婆。

“有了有了。那时候,我还想让他们把树砍了,因为树上有鸟窝,一早上真是别想多睡一会儿,吵死人了。可是,我去敲门,也没人开门。后来找居委会的人,由他们出面跟徐……”老婆婆没能记住这个名字。

“徐海红”我接口道。

“管她叫什么呢,那次居委会的人去协调,她也同意的。但后来也没砍成。因为她给我写了封信。说那棵树是300年的老树,还说了一通那树的历史,她还说,愿意出500块来补偿我。那可是86年,500块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哪能不同意啊。那时候我儿子还在上学呢,家里也需要钱……”老婆婆笑起来,“现在,我耳朵不行了,也听不见鸟叫了,也无所谓了……”

“她那封信,您还留着吗?”莫兰问道。

老婆婆颤巍巍地站起,“我这个人就是念旧,什么都不舍得扔,所以啊……来,”她在叫她的儿媳妇,“去阁楼上,把那个小铁皮箱子拿下来,那是装信的……”她絮絮叨叨地跟我们解释,“我过去在档案局工作,有个习惯,就是什么都放着存着,不爱乱丢东西,生怕丢了什么重要东西……”她的话让我想到院子里的旧藤椅。

“你怎么还不去拿?”老人在催促儿媳妇。

年轻主妇白了老太太一眼,嘴里嘀咕着什么,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现在的年轻人,叫她做点事,真是累死人了。”老婆婆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