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艾尔弗雷德·博登(第4/20页)

受伤的手因此成了转折点,使我做出生命中最重要的决定。受伤前,我只是受训的车轮修造工,有着全神贯注的消遣娱乐,之后我则变成一个年轻魔术师,无法允许任何事阻挠自己。我可以用手掌藏纸牌,或很灵巧地伸手到毛毡衬里的袋子中拿出隐藏的撞球,或偷偷塞一张五英镑纸钞到一颗预备好的柳橙中。

尽管这些事看似琐碎,但对我来说,却比下次再制造车轮时可能又会伤到手还要来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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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再对自己提过这些事!什么事?对后来造成多大的影响?我得停笔直到我自己弄清楚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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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现在谈到这里,我可以继续说下去吧?你们对我的人生已有最基本的了解,我会写我认为可以写的事。我并不打算写自己不赞同的事,只打算写下许多更长的故事。我很遗憾如果我像是在自欺欺人,也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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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了好几次前面的部分,我想我明白自己想表达些什么。只是我太惊讶了才会有先前的反应。现在我比较冷静了,到目前为止所写的都还可以接受。

但好多事都遗漏掉了。我想我得写自己与约翰·亨利·安德森会面这件事,因为正是通过他,我才获得奈维尔·马斯基林的正式接见。

应该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原因让我不能直接切入这话题吧?

现在写,或者留下一个注释以后再写,这两个念头频繁地在我脑中切换。

不过我无论如何不能省略的包括:

1.我发现安吉尔做了什么,还有我又对他做了什么。

2.奥莉薇娅·温斯康(备注:不是我的错)。

3.莎拉呢?小孩呢?

默许协定甚至延伸至此,不是吗?我是这么觉得。我不是删去一大堆,就是必须再写得更多更详细。

我很吃惊自己已经写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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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2年,我16岁,约翰·亨利·安德森的巡回魔术表演来到哈士汀,并且在皇后路的盖尔帝剧院驻演一星期。我每晚都去看他的表演,尽可能买前面位置的票。我无法允许自己错失任何一场表演。当时,安德森先生不只是位巡回表演的舞台幻术家,还发明了许多难解的新奇效果,而且,他还鼓励提拔年轻魔术师。

安德森每晚表演一种“摩登木柜幻觉”特殊戏法。表演时,他会从观众席邀请一些志愿者上台。这些人(通常是男人)会帮忙把一只有轮子的高木柜搬上舞台,这柜子被架高以证明没人可以从底部的机关钻进去。

然后,这些志愿者会被要求从里至外仔细检查,确定柜子是空的,并将柜子每一面都转向观众席,甚至是选择一位观众跨进柜子里待一会儿,证实里面空无一人。接着大家合力把门锁上,并用沉重的挂锁将其锁牢。

当志愿者还留在台上时,安德森再次转动木柜,向观众显示木柜被牢牢封住。然后他迅速打开挂锁,推开木柜门,一位身着宽松洋装、戴着大帽子、年轻貌美的助理从里面走出来。

每晚,当安德森先生征求志愿者上台,我都会很兴奋地站起来,等着被选上,但他每晚都不选我。我十分渴望被他选中!我想知道站在舞台镁光灯下面对观众会是什么景象;在安德森表演幻术时,我很想靠近点看木柜制造的方式。

我当然知道摩登木柜的秘密,因为这时我已学会——或者说已理解每项幻觉的组成方式,但能近距离察看顶级魔术师的木柜,会是个大好机会。那特殊幻术的秘诀在于木柜的制造方式。但是,唉,我并没有如此良机!

安德森巡演期间的最后一场秀,我鼓足勇气走到后台,在安德森离开剧院时,试着拦住他。我站在那里还不到一分钟,看门人就踏出小房间,过来跟我说话,他稍稍歪着头,好奇地看着我说:“对不起,先生,安德森先生有交代,如果你出现在门口,请你进他的更衣室。”

毋庸置疑我当时有多震惊!我说:“你确定他是指我?”

“没错,我很确定。”

我大惑不解,但还是兴奋极了,遵照看门人的指示,沿着窄小的通道和楼梯,很快发现那位明星魔术师的更衣室。接着在里面,我与安德森先生有次简短却令人兴奋的会晤。我不想在此详述,部分是由于历时久远,我无可避免地早已忘记细节,另外也是因为我会因为情感过分流露而不好意思。在剧院池座区看了一整个星期的表演,已让我确信安德森先生是一位出色的魔术师。他台上的言谈和呈现方式都很纯熟。而且,他的幻术手法是完美无瑕的。见到他,我几乎目瞪口呆,但一旦开口说话,我发现连珠炮似的赞美和热情滔滔不绝地从自己口中涌出。

我们一共讨论了两个有趣的话题。第一是他为何从未在观众席上挑选我。他说首演时他差点就选我了,因为我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可是某件事让他改变了主意。然后他在其后的表演又看到我,就意识到我一定是同行,是位魔术师(被冠上如此的认同,我高兴得心跳不已!),因此他谨防我上台参与。要是我别有用心,他不会知道,也不会有任何方法知道。

许多魔术师,特别是刚刚崛起的年轻魔术师,会试图窃取那些人气更高的同行的点子。我了解安德森先生为何如此谨慎。不过,他还是对怀疑我感到抱歉。

接着第二件事是这样的:安德森先生明白我的事业一定刚起步。因此,他帮我写了一封简短的介绍信,作为伦敦圣乔治厅的引见之用,在那里,我可以会见奈维尔·马斯基林本人。

就是大约此时,我被兴奋冲昏了头,年少的冲动情感变成痛不可堪的回忆。

与安德森先生会面约六个月后,我的确在伦敦见到了马斯基林先生,在这之后,我的魔术师职业生涯真正展开。

会见安德森先生,和会晤马斯基林先生的部分完全是略述。我不打算多说,也不打算写下我是采用什么方式来使自己的表演技巧完美,并使舞台表演获得成功的;只是他们的故事和这叙述文的要点还是有所关联。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从表演中学习魔术,但大体上,效果并不如预期,因此我对人生中这段时期不太愿意回忆。

然而,和安德森先生会面的特殊遭遇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他和马斯基林先生是我的默许协定变成现在这样子前,我仅见过的两位重要魔术师,因此他们是唯一知道我表演诀窍的两位同行。

很遗憾,安德森先生现已逝世,而马斯基林一家,包括奈维尔·马斯基林先生,仍然活跃于魔术圈。我知道可以信赖他们会守紧口风:说得更直接些,我必须信赖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