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岛(第2/7页)

“根据警方的调查,死者刘跃文,死亡日期十月二十三日,也就是上星期四。”唐研说,“他是个很普通的白领。马月华是刘跃文的妻子,一家小报社的记者。上星期三晚上他们两人因为家庭琐事争吵,邻居李虹听到马月华尖锐的叫骂声,并在凌晨三点被一声关门的巨响吵醒,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门口掉着这三根夹断的手指头。”

萧安有点愣住了:“这吵架吵得……真是的……”

唐研笑笑,没发表什么感想,继续说:“李虹报了警,警方破门而入之后,屋里只有醉酒的马月华。马月华说是酒后和丈夫吵架,她甚至不知道曾经用门板夹断过刘跃文的手指头。”

萧安“啊”了一声:“怎么可能?”

唐研把第二张照片又拿了起来,继续说:“第二天刘跃文没有上班,警方通过手机定位在葫芦岛发现刘跃文的尸体,就在这里。”他指着古屋门口的大缸,“刘跃文家在城西,距离葫芦岛五十五公里,他家没车。他在二十三日凌晨三点和妻子吵架被夹断了手指,不去医院,却在距离他家五十五公里的葫芦岛上死了,是不是很奇怪?”

萧安不安地说:“从河堤到葫芦岛是没有船的,只能自己租船去,可是应该也没有船家愿意去那里。”

唐研点了点头:“没错。刘跃文是十月二十三日早上六点左右死的,所以他在被夹断手指之后应该是立刻动身赶往葫芦岛,并且立刻租到一艘船,才能在二十三日早晨六点死在岛上。但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萧安有点胆寒:“他和他妻子吵架是在晚上,从他家到河边五十公里,开车要一个小时左右。然后他要能立刻租到一艘船,但晚上河边一般没有船。”

“没错。”唐研说,“并且从葫芦岛的渡口走到古屋还有几公里路程,岛上的道路已经荒废,且没有灯光,走夜路并不容易。”

萧安想了很久,说:“他为什么要去葫芦岛?”唐研摇了摇头,萧安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唐研说:“法医还没给出正式结论。”

萧安又想了很久,又问:“他究竟是怎么去的?”

“也许,他可以从他家楼下打的,在渡口找到他事先约好的渡船,把晚上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从渡口到古屋的那段路上,这不是不可能。”唐研回答,“但无论他是怎么去的,显而易见,他刚到古屋门口就死了。”

“所以也许是古屋里的怨灵或者恶鬼之类的袭击了他?”萧安耸了耸肩,“关警官想要你怎么帮他?”

唐研举起那个档案夹,说:“帮他上岛调查。”

萧安瞪大眼睛,问:“那他自己为什么不去?”

唐研微笑,说:“他说沈小梦怕鬼。”

萧安问:“沈小梦是谁?”

唐研慢吞吞地说:“关警官身边的小跟班。”微微一顿,他露齿一笑,“其实关警官是在怀疑我是这个案件的凶手。”

“哈?为什么?”萧安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怀疑你?”

唐研很从容地看着他,说:“因为他调查我,怀疑我很可能不是个普通人。”他看了萧安一眼,“他怀疑我这个妖物能犯下任何罪行。”

萧安沉默了一阵,露出一丝苦笑:“是吗?也许作为人类来说,他这样想并不奇怪。”

唐研低下头,他浓黑如墨的十个指甲在日光下流转着脂玉般的光泽。“我好奇的是,这世界既然会有你和我这样的异种,为什么在荒无人烟的葫芦岛上就真的不可能有类似于鬼那样的异种呢?”他微笑说,“我真的很好奇。”

萧安胆寒了下,看了看他认真的眼色,勉强道:“既然你好奇,那我们就去吧。”

2

第二天,唐研和萧安租了一艘快艇上了葫芦岛,开快艇的对葫芦岛周边了如指掌,还给他们讲了几个岛上的鬼故事,无非是那些人上岛探险然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之类,他自己却是从来没上去过的。

踏上荒废的渡口,萧安立刻明白为什么船夫从来没上过岛,因为渡口上直接拉着铁丝网和警戒带,上面“police”的字样清晰可见,这地方是禁止进入的。铁丝网上早就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足够让一个成年人轻易进入。

在他打量铁丝网的时候,唐研已经钻了过去,铁丝网上挂着不少破布,看来虽然说这地方是禁区,但还是有不少人悄悄来这里探险。萧安连忙跟上去,举目望去,荒草丛生的地上一条沥青路还是可以辨认的,两个人沿着道路往岛中心走去,没过多久,一道长长的围墙出现在路边,那就是戒毒所的围墙。围墙看起来还很新,就是风吹过里面空旷场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瘆人。过了戒毒所的大门,道路开始消失,仿佛植被生长的速度变快了,地上蹿起了灌木,行道树也比刚才遇见的要高大很多,最显著的是一种奇异的藤蔓开始出现在眼前。那是种没见过的藤蔓,枝干纠结在行道树之间,宛如一条皮肤光裸的巨型长蛇。

萧安用手机看了看葫芦岛的地图,鬼屋还在前面两公里左右的地方,但此时道路已经很难走了。他为难地看着唐研,如果要砍出一条路来,他们没带刀,他倒是可以变形穿过这些藤蔓和灌木的空隙,可唐研不可以,怎么办?唐研摸了摸纠缠在灌木和行道树之间藤蔓,说:“你说刘跃文在晚上是怎么过去的?”

萧安摇了摇头:“也许他找到了另外一条路?”

唐研笑了笑:“也许他是飞过来的?”说笑的时候他对着藤蔓挥了挥手,那粗细不一的藤蔓如遇刀割,“噼啪”断开,萧安吓了一跳,只见藤蔓断开后露出了空隙,唐研率先走了过去。

“唐研”这个物种,真的好像无所不能一样。萧安跟着他钻了过去,一边钻心里一边嘀咕。他只顾着嘀咕,全然没有发现那被唐研割断的藤蔓掉在地上,断口处慢慢沁出一种乳白色的汁液,随即腾起一阵隐约的轻烟,随风慢慢消散。

一滴浓黑如墨的小水滴在地上爬行,追随着唐研的脚步。刚才唐研就是从五指指尖弹出这种黑色水滴从而打断藤蔓,五点水滴有四点已经追上他的步伐,回到他身上。这是弹得最远的一点,也正如忠心耿耿的仆人,勤勉地追随主人的身影。

在黑色水滴的前面是一地凌乱的藤蔓,它爬过一条断掉的藤蔓,那藤蔓正在分泌乳白的汁液,突然“滋”的一声微响,黑色水滴接触到白色汁液,就像碎冰进了热水一般,慢慢融化、消失,不见了。

这个时候,萧安和唐研已经在藤蔓丛中打开一条路,找到了树林深处的那栋古屋。

那的确是一栋时代非常久远的房子,看起来像是修建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灰黑色的瓦片还算齐全,青砖砌就的墙面非常厚实,大门是打开的,看不清门板是否腐蚀,屋里一片黑暗,即使在日光下也看不清里面的任何东西。萧安和唐研的目光并没有怎么落在门里,两人一起看向门口的大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