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证据(第2/5页)

“你看见这个人离去吗?”佩珀插口问道。

“没看见,佩珀先生。”她称呼他时,名字的最后那个音节拖得特别长,佩珀生气地扭转头去,好像是要掩饰自己一种不合心意的、作为检察官不该有的情绪。

“布莱特小姐,你第二次看见他是在什么时候呢?”探长问。他目光暗暗环视一下众人;大家全都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第二次看见他,是次日晚上——也就是一个礼拜之前的星期五晚上。”

“顺便问一下,布莱特小姐,”埃勒里用一种奇特的语调打断她,“你是卡基斯的秘书吧?”

“你说得对,奎因先生。”

“而卡基斯是个无自理能力的瞎子吗?”

她微微噘嘴以示否定。“瞎是瞎,但他并非不能自理。怎么啦?”

“那么,卡基斯在星期四有没有对你谈起过关于这个客人的事——关于晚上要来的这个人?他有没有关照你替他安排呢?”

“哦,原来是这样!没有,他没有这样做。关于星期四晚上要接见客人,他一个字也没有对我讲过。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事实上,也许还完全出乎卡基斯先生的意料呢!且听我往下讲吧。”她狡黠地扬一扬乌黑的秀眉,流露出年轻女子的娇嗔,“你们这号人真会打岔啊……星期五情况可不同了。星期五——那是十月一日,奎因探长——晚餐之后,卡基斯先生把我叫到书房去,给了我一些非常细致的指示。确实是一些非常细致的指示,探长,于是——”

“等一等,等一等,布莱特小姐,”探长不耐烦地说,“跟我们讲话可别拖泥带水的。”

“你这要是在证人席上的话,”佩珀颇为不满地说,“你显然是个不合格的证人呢,布莱特小姐。”

“真的吗?”她喃喃地说。她起身坐到了卡基斯书桌上,两腿交叉,微微提着裙子下摆。“好极了。我要做个模范证人。这个姿势正确了吧,佩珀先生?……卡基斯先生对我说,那天晚上他要接待两位客人。很晚的时候。其中一个,他说,到这儿来是隐匿身份的,换句话说——卡基斯先生讲,此人强烈要求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要我负责不让任何人看见此人。”

“怪事。”埃勒里低语道。

“怪事吗?”琼说,“还有更怪的呢。他吩咐我必须亲自引领这两个人,并且负责不让仆人遇见他们。引领之后,我就去睡觉——情况就是这样,你看多怪!当然啦,卡基斯先生补充说,他与这两位客人商谈的纯属私事,于是我一句话也不多问,照他的指示行事,我向来就是这样一个地地道道的秘书。窈窕淑女理应如此,不知大人先生以为然否?”

探长凝皱起双眉,琼端庄地低下头。“两个客人是十一点钟到达的,”她接着说,“其中一个,我一眼认出,就是前一天晚上自行来访的那个人——那个你们说是名叫格里姆肖的人。另外那个神秘客人,从眼睛以下全部裹着;我无法看见他的脸。在我印象中他是个中年人,或者更老些,不过关于这个人,我能告诉你们的,确实就是这些了,探长。”

奎因探长吸了一口气。“听你这样讲来,那个神秘的客人,从我们的角度看,可能极为重要,布莱特小姐。你能不能讲得更详细些呢?他怎么打扮的?”

琼摇晃着一条腿,沉思着。“他身穿大衣,头戴圆礼帽,一直没有摘下过。但我想不起来他大衣的式样和颜色了。有关你们那个——”她颤抖着说,“有关你们那个吓人的格里姆肖的事,我确实只能讲出这么多。”

探长摇摇头,显然很不乐意。“可是咱们现在不谈格里姆肖啦,布莱特小姐!回到正题。关于这第二个人,必定还有什么别的情况。难道那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可能是有意义的事吗——有什么可以帮助咱们查明那个家伙的事吗?”

“唉,天哪。”她笑了起来,纤细的脚往外踢。“你们这些法律和秩序的保卫者,可真是固执呀。那好吧——如果你认为西姆丝太太那只猫的事儿也算是有意义的话……”

埃勒里显得饶有兴趣。“布莱特小姐,西姆丝太太的猫吗?真是妙不可言!是啊,也许非常有意义。给我们详细讲讲吧,布莱特小姐。”

“是这么回事,西姆丝太太有一只大胆轻贱的猫,她管它叫兔仔。兔仔那冷冰冰的小鼻子老是伸向好的小猫所不去的地方。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奎因先生?”她从探长的目光里看出神色不对,于是叹了口气,忏悔地说:“真的呀,探长,我——我并不是在说蠢话。我只不过是——唉,一切情况全都是乱得一团糟。”她说到这里又住口了,她那秀目明眸中流露出某种东西——惊吓、紧张,还有疑惧。“我认为,我有点儿神经质吧,”她疲乏地说,“而我在神经质的时候,就变得颠三倒四,像个黄毛丫头那样痴痴地傻笑……所发生的情况正是如此。”她语气突然又转了过来。“这个陌生人,这个一直包裹到眼睛的人,在我开门的时候,第一个跨进了前厅。格里姆肖在他的身侧,稍稍靠后些。西姆丝太太的猫,通常总待在楼上她房里的,却在我没注意的时候来到了前厅,躺在一进门的当路口上。我开门之后,这位神秘人物刚要迈步跨进来——一只脚已提起,突然用尽全力悬空不动,以免踩到猫的身上,原来那猫正调皮地躺在地毯上给自己洗脸呢,没有一点儿声息。说实在话,连我也是直到这人像表演杂技似的避免踩到小兔仔的时候——你看‘兔仔’是不是典型的西姆丝式猫名?——才刚刚注意到这个。于是,我把它赶开,格里姆肖跨了进来,他说:‘卡基斯在等着我们呢。’我就把他们带到书房。这就是西姆丝太太猫儿的插曲。”

“内容还不十分丰富,”埃勒里下了个断语,“那么这个包裹起来的人——他讲了些什么吗?”

“你有所不知,这是个最粗鲁的人,”琼微皱起眉头说,“他非但一声不吭——他毕竟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个女佣吧——而且,当我把他们带到书房门口正打算敲门时,他简直就是硬要把我从门口挤到一边,自己动手开门!他也不先敲敲门,就和格里姆肖两人一溜烟地进了房间,把我关在外面。我当时恨得都能嚼下一只茶杯。”

“怪呀,”埃勒里喃喃地说,“那么,你能肯定他没讲过一个字吗?”

“绝对肯定,奎因先生。我已说过,当时我很生气,打算上楼去。”讲到这里,琼·布莱特显露出了天真烂漫的性格。她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触及了自己内心的积怨,明亮的眼睛里露出悻悻之色,她朝年轻的艾伦·切尼的方向投去极为愤恨的目光,对方这时正懒洋洋地靠在十英尺以外的墙上,两手插在手袋里。“我听见了掏摸钥匙,开启那扇一直锁着的前厅门的声响。我在楼梯上转过身子,一瞧,咦!我望见一个人摇摇晃晃进入前厅,原来是艾伦·切尼先生,他喝得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