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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梦见什么?”

“你、宝宝……”嘉柏瑞住口,移开视线,“还有一些我真的不想讨论的事情。”

他俩沉默了好一会儿,没人开口说话。几英尺之外,他们的女儿安详地沉睡在婴儿床上,她是这家人中唯一不受噩梦所苦的成员。珍心想:这就是“爱”对你造成的影响,爱会使你变得恐惧,而不是让你变勇敢。爱使得整个世界都像拥有凶猛爪牙,随时可能撕裂你的生活。

嘉柏瑞伸出双手,握住珍的手,“走吧,亲爱的。”他轻声说道,“我们再去睡一下。”

他们关掉育婴室的灯,悄声步入卧室的暗影中。在冰凉的被单之下,嘉柏瑞拥着珍。窗外的黑夜转变成灰白,清晨时分的声响传入耳中。对一个在都市中成长的女孩来说,垃圾车的喧哗声、汽车广播的喧闹声都像催眠曲一样熟悉。整个波士顿喧闹清醒之际,珍终于入睡。

珍是听到歌声才醒过来的,她一度以为自己身在另一个梦中,一个快乐得多的梦境,连接到许久以前的儿时记忆。她睁开双眼,看见阳光从窗帘中透出来。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而嘉柏瑞已经不在床上。

珍翻身下床,光着脚走到厨房,呆住后眨眨眼,意外地看见她妈妈——安杰拉坐在早餐桌旁,怀里抱着婴儿。安杰拉抬起头来,看着睡眼惺忪的女儿。

“已经两瓶了,这孩子真能吃。”

“妈,你在这里!”

“我吵醒你了吗?对不起。”

“你什么时候来的?”

“几小时前。嘉柏瑞说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珍困惑地笑了,“他打电话给你?”

“要不然他应该打给谁呢?你还有其他的妈妈吗?”

“不,我只是……”珍坐进一张椅子,揉着眼睛,“我还没完全清醒。嘉柏瑞呢?”

“他刚离开不久,接到一通摩尔警官的电话,就急忙出门了。”

“电话里说什么?”

“我不知道,警察的业务吧。这里有刚泡好的咖啡,还有,你该洗头了,看起来像个原始人似的。你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吃的啊?”

“晚餐吧,我猜。嘉柏瑞带了些中国菜回来。”

“中国菜?那饱不了太久。弄点早餐吃,喝几杯咖啡。这里每件事情我都照料好了。”

对啊,妈咪,你总是能照料好所有事情。

珍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反倒是坐了一会儿,她看着安杰拉抱着睁大眼睛的女儿,看着宝宝伸出手去摸安杰拉微笑的脸庞。

“妈,你是怎么办到的?”珍问道。

“就只是喂她、唱歌给她听,她就是喜欢人们注意她。”

“不,我指的是:你怎么养大我们三个的?我从来不了解那有多么辛苦,在五年内生了三个小孩。”珍又笑着加一句,“尤其我们之中有一个是法兰基。”

“哈哈!你哥哥并不是难带的那一个,你才是。”

“我?”

“随时都在哭,每三个小时醒来一次,在你身上,没有所谓‘睡得像宝宝一样安详’这种事。法兰基还穿着尿布到处爬来爬去,而我整晚不能睡,抱着你走来走去,你爸爸一点忙都没帮。你算幸运的,嘉柏瑞至少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但你爸爸呢?”安杰拉哼了一声,“说尿布的味道让他想吐,所以他不愿意换尿布。我没得选择,他每天早上就逃去上班,放我一个人带你们两个,米奇还在肚子里。法兰基用小手到处探险,而你哭得呼天抢地。”

“为什么我一直哭?”

“有些宝宝天生喜欢哭叫,拒绝受到冷落。”

珍看着宝宝想:好啦,这解释了缘由,我得到报应了,我给自己生了个女儿。

“那你是怎么应付过来的?”珍又问,“因为我一直搞不定这孩子,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你应该做我当初做的事,每当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疯,再也无法忍受被困在房子里一分一秒的时候会做的事。”

“你会做什么事?”

“我会拿起电话,打给我妈妈。”安杰拉抬头看珍,“你就打电话给我,珍。这是我存在的理由,上帝把母亲放在地球上是有其目的的。”安杰拉低头看看怀里的宝宝,“我可不是在说你得依靠整个村子的人才能养得了小孩。但有个外祖母在,绝对是有帮助的。”

珍看着安杰拉对着婴儿叽咕叽咕,心里想着:妈妈,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是如此需要你,我们对于妈妈的需要会有停止的一天吗?

珍眨掉眼泪,站起身迅速走到台子边倒杯咖啡。一边啜着咖啡,一边拱起背部,伸展僵硬的肌肉。这三天来头一次,珍觉得自己休息够了,整个人几乎恢复到原本精力充沛的样子,只不过所有事情都已改变。她心想:现在,我是个妈妈了。

“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东西,对不对,蕾吉娜?”

珍看向母亲,“我们还没选好名字。”

“你得有个称呼来叫她,为什么不用你外祖母的名字就好了呢?”

“名字必须让我觉得很配,你知道吗?如果她这一辈子都得和这个名字绑在一起,我希望名字和她很搭配。”

“蕾吉娜是个美丽的名字,意思是‘像女王一样’,你知道的。”

“我不想再加强她称王的念头了。”

“好吧,那你要叫她什么名字?”

珍看到那本《为宝宝取名字》,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边翻看那本书,心里开始有点绝望。珍心想:如果我不快点决定,宝宝的名字就会是蕾吉娜。

尤兰丝、依思特、若丽娜。书快翻完了。

我的天,相较之下,蕾吉娜越看越不错。女王般的宝宝。

珍把书放下,皱着眉头好一会儿,又再拿起书翻到M的那一页,看着今天凌晨吸引住她目光的那个名字。

蜜拉。

再一次,珍感觉有股凉风吹上她的脊背。珍心想:我知道我以前听过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让我脊背发凉?我一定要回想起来,这很重要……

电话铃声响起,吓了珍一跳,手上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安杰拉疑惑地看着珍,“你要接电话吗?”

珍喘一口气之后拿起电话筒,是嘉柏瑞打来的。

“希望我没有吵醒你。”

“没有,我正在和妈妈喝咖啡。”

“我打电话请她过来,你觉得好不好?”

珍看向安杰拉,她刚好把宝宝抱进房间换尿布。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真是个天才!”珍说道。

“我想,以后我该常常请妈妈来。”

“我整整睡了八个小时,真不敢相信睡得饱会有这么大的差别,我的头脑又可以正常运作了。”

“那也许你可以来处理这件事情。”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