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飘飘荡荡(第3/4页)

“但是来不及了,先生!

“我从舱梯上来,正好看到那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情。船长还没能举起手防卫,那黑大个儿就扔了手枪拿起绞盘棒,用这可怕的武器重重地擦着我那可怜的朋友的头砸了下去,结果他就成了你们看到的那副样子。”

“唉,天哪,”加里·奥尼尔说道。“下手肯定很重,绝对很重,先生!”

“是啊,”上校严肃地答道。“他挨了那一下,便像头无力的牛一样倒了下去,然后,我还来不及插手时,那彪悍的畜生抓起血流不止、失去知觉但还有呼吸的阿方斯船长,将他扔进海里。

“但那是那黑鬼最后的动作了;因为他正为那恐怖行径发出胜利的狂笑时,我开了枪,那一枪差不多射穿了他的嘴,打得他脑袋开花!”

“好哇!”激动的加里·奥尼尔听到这话大声喊道。“天哪,上校,我当时要是和你一起该多好。天哪,我保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真的,先生!”

“之后,”上校接着讲,“我们纠缠了近5分钟,但是舱口隔着两方,我们四个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连续开火,他们伤亡惨重,我们成功赶走了船尾楼上的黑鬼。他们那伙人全部撤回艏楼,在船尾留下了5具尸体,此外大概还有6个黑鬼重伤;我们所有人只受了点轻伤,幸运地躲开了海地人的棍子和绞盘棒——他们唯一的武器。

“应该说,除了可怜的阿方斯船长,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因为只有恶棍都离开了、船尾楼又安全了,我才有时间想起他。

“佩德罗·戈麦斯和巴斯特尔以及一名水手留在上面,守着左舷梯,他们的六发式左轮手枪都装了子弹,瞄准前方,控制着通往船尾的所有过道,就像大副和可怜的阿方斯船长一开始做的那样。我赶忙到船尾瞭望台看看我不幸的朋友变成什么样了,我还带着剩下的三名水手。那些黑人如此出其不意地攻上船尾楼时,唐·米格尔和约翰逊虽加入了混战,但他们却英勇地守住了右舷栏杆,所以我们现在往船尾去,也不担心黑鬼再度突袭。

“天色还不算太黑,足以看清近处的东西。我向船边看去,惊奇地看到他的身体竟然浮着,就在船边不远处。是啊,先生,他就在那儿;更奇怪的是,我看到他时,那可怜人无意识地从黑魆魆的水里抬起了一只手,我没有看错,就是快速地抽了一下,好像在召唤我,求我过去救他!

“注意到这个——当然,这个事实清楚表明他还活着,我没有多想,跳上一根突出来的系缆柱,然后从甲板上跳入海中。

“我很快浮上海面,划了几下便游到那个半死的人身边。这时我抓住那可怜人的衣服,开始将他转向船尾的吊艇架下,待出航的小船就停在那儿准备释放,而几个法国水手就站在上边。

“‘快点儿!’我从水里冲他们大叫。‘快点儿,那儿的!放下小船!’

“但是,他们仓促慌张之中,听错了我的命令,以为我在喊‘砍掉’而不是‘放下小船’,其中一个蠢货,在那些凶恶的黑鬼冲过来时抓着把短刀自我防卫,这慌了神的傻瓜向挂着小船的吊索横刀一砍,把所有吊索全砍断了!

“小船立刻扑通一声掉下来,差点砸着我;尽管突然浸入水里,舷侧进了点水,但它迅速稳了下来,正面朝上。”

“天哪,我让他们背面朝下拖龙骨[2]!”船长喊道,听到这荒唐的蠢事,他再也忍不住了。“天杀的笨手笨脚的菜鸟!”

“是啊,先生;法国水手不比英国水手,也不像美国水手,美国水手还能有点常识!”上校答道。“好吧,先生们,故事到了结尾,我告诉你们,当时我手抓船缘,把可怜的阿方斯船长弄上小船可费了不少劲;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就把他弄进了船头,然后好歹把他翻上了船。

“随后我自己试着登上船尾,我刚甩上一条腿,小船不知怎的偏了一下,这时那恶棍,那个黑鬼‘侯爵’从艏楼看到我,冲我开了一枪,那可能是他手枪里最后一颗子弹了,他肯定是给我留的。”

“天哪!”加里·奥尼尔叫道,他实在按耐不住了。“畜生!我敢肯定,你的腹股沟就是那样伤的,是吧?”

“是啊,先生,医生。这一枪突然击中了我,在你检查了伤口取出子弹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子弹射到哪儿了。

“我肯定是在失去知觉的情况下滚进船里的,就像可怜的阿方斯船长那样,因为我被击中时感到一阵刺痛,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想不起来了,再度清醒之后我吓傻了,我发现船离得太远了,只能模糊地看到它在远处。

“但是一开始我并没有因此气馁,因为我以为可以划过去再次赶上它,然后从其中一个船尾装卸门上去;但是,你们相信吗,我在小船里翻找船桨,我曾听到巴斯特尔特意告诉过那些笨拙的水手一定要先放船桨的,你们相信吗?看看,船里橹也没有,桨也没有,就连根像样的棍子都没有!”

“这些笨蛋!”艾坡加斯船长又气着说道,他不耐烦地来回踱步,不时匆匆看一眼餐桌上头的甲板上悬着的“指示器”,“指示器”的仪表盘显示我们现在转向西边航行。“该死的白痴;该死的——”

上校这时插话道——“我想,这一发现让我心都碎了,”他喊道,重重地叹了口气。“它带走了最后闪现的希望之光,我坐回船底,想想一下失去了我和阿方斯船长,我亲爱的孩子和那些留在‘圣皮埃尔’号上的人们将会遭遇什么,我心里既震惊又害怕。

“夜里我浑身疼痛、脑袋里都是可怕的想法,这一夜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天开始破晓时,我看到‘圣皮埃尔’号在遥远的海平面上,我和我可怜的朋友阿方斯船长则在它的西边,在这汪洋大海上飘荡。重新看到我们的船,即便是远看一眼,加上暖阳的光亮让我血气回流,我便有了希望和新的勇气,因为我想起那艘不幸的船上毕竟还有八个白人,他们会守好船,保护我的小女儿——八个好人,当然了,没算胆小怕事、只会躲在底下的布瓦松!

“但是,先生,风浪推送着‘圣皮埃尔’号离开了我的视野;还有,还有就是,先生们,故事的结尾你们都知道了,我讲的还没你们知道的多。”

“是啊,”船长插话道,“我们看到你的小船漂着——至少,老马斯特斯看到了,这全都归功于他。然后我们救起你们,你现在就在这儿了!”

船长接着讲完上校的故事,话音还没落下,福塞特先生突然把头探进交谊厅后端的舱口;上面的船尾楼甲板上的舱口门大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