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8页)

拉尔森出去了。科什把钻头从电钻上拆下,把扳手重新连到上面。他跑上舷梯,来到轮机主舱,消除其他罪证。他以最快的速度干着,以防别人可能进来,他移开表盘上的套管,把油压计重新装好。这样一来可真的读数为零了。他更换了套管,扔掉了绝缘胶布。

一切就绪。现在只需要蒙过船长的眼睛了。

查验小组刚一承认了毛病,科什立即上到舰桥。他告诉船长:“一名机械工在上一次维修引擎时,准是把一个螺母掉进了集油槽,长官。”他把那螺母拿给船长看,“在某一个时刻——大概是在船大力加速时——这螺母掉进了油泵。这之后就只是时间问题了。螺母在牙轮间转来转去,直到把牙轮彻底损坏。我怕我们没法在船上做那样的牙轮。船上应该有备用的油泵的,可是没有。”

船长火冒三丈:“等我发现了谁该对此负责,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检查备件是工程师的职责所在,可是你知道,长官,我是在最后时刻才上船的。”

“这就是说,是撒尼的过失了。”

“这倒是一种解释——”

“确实。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去追逐比利时的妓女,哪儿顾得上他的引擎呢。我们还能凑合着向前开吗?”

“绝对不成了,长官。在船停住之前,我们就移动不了半条船缆了。”

“妈的。无线电员呢?”

大副说:“我去找他吧,长官。”说着就出去了。

“你敢肯定,你没法把东西拼凑起来了?”船长问科什。

“恐怕没办法用备用件什么的做出一台油泵了。所以我们得启用备用油泵了。”

大副带着无线电员回来了。船长问:“你这鬼家伙跑哪儿去了?”

无线电员就是科什夜间在甲板撞上的那个长着浑圆身材和大鼻子的人。他的样子很委屈。“我帮着在前舱找油泵呢,长官,随后我就去洗了手。”他瞥了一眼科什,但表情中没有怀疑的神色,科什弄不清在甲板上的那次简短的面对面期间,他到底看到了多少,但是,即使他把找不见了的备用油泵和工程师扔下海的包裹联系起来,他也没说什么。

“好吧。”船长说,“向船东发信号,报告引擎损毁,在……我们的具体方位是什么地方,大副?”

大副把方位给了无线电员。

船长继续说:“要求新的油泵或者牵引入港。请予指示。”

科什的肩膀一松。他成功了。

船东最终发来了答复:

阔帕列里号已售给苏黎世的萨维尔船运公司。你的电文已转给新船东。原地等待他们的指示。

随后,萨维尔船运公司几乎当即发来了电文:

我们的船只吉尔·汉密尔顿号就在你们的海域。它将于中午前后到达你们船旁。准备将工程师之外的全体船员转船。吉尔·汉密尔顿号会将他们带到马赛。工程师要等候新油泵。帕帕郭泊鲁斯。

来往的电文被六十英里以外的吉尔·汉密尔顿号的船长、以色列海军的一名指挥官索里·温伯格听到了。他咕哝了一句:“完全遵照时间。干得好,科什。”他调整航线对准阔帕列里号,下令全速前进。

一百五十英里之外的纳布卢斯号上的亚斯夫·哈桑和马赫莫德没有听到信号。他们待在船长室内,俯身看着哈桑绘制的阔帕列里号的草图,具体策划着如何登上并夺取那条船。哈桑事先叮嘱纳布卢斯号上的无线电员聆听两个波长:斯特罗姆堡号上的无线电信标播发所使用的,和图林在阔帕列里号上发送给卡尔拉号上的罗斯托夫的秘密信号所使用的。由于阔帕列里号发送的电文使用的是正规波长,纳布卢斯号就没有收到。过了好久,突击队才意识到他们劫持的几乎是一条废弃的船。

来往的电文在二百英里之外的斯特罗姆堡号的舰桥上听到了。当阔帕列里号收到了帕帕郭泊鲁斯的电报时,舰桥上的官员们鼓掌欢呼。纳特·狄克斯坦靠在舱壁上,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眼望着雨水,耳听着海涛,并没有欢呼。他的身体紧张地弓起,面部表情严峻,两只褐色的眼睛在塑料眼罩后面眯成细缝。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他的沉默,便说了些头一道障碍已经越过的话。他咕哝着答应,平淡中却充满最难听的粗话。兴高采烈的官员怏怏走开,后来他在餐厅中看到,狄克斯坦就像要是有人踩到他的脚尖就会把刀子捅进那人身体的一副样子。

三百英里之外的卡尔拉号上的大卫·罗斯托夫和苏莎·阿什福德也听到了电文。

苏莎从西西里的码头走过跳板登上那艘波兰船的时刻起,就一直昏昏沉沉的。罗斯托夫指给她住的卧舱——那是一个带有卫生间的官员房间——并且说他希望她住得舒服时,她简直没有反应。她坐在了床上。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待着,一小时之后,一名水手给她端来了一盘冷餐,什么也没说,只是放到了桌上。她没有吃。天黑以后,她打起冷战,于是便上了床,大睁着眼睛躺着,什么也没看,还是继续打战。

她终于睡着了。起初是一阵阵的,夹杂着没意思的怪梦,后来总算睡熟了。天一亮,她就醒了。

她躺着不动,感到船在移动,目光茫然地环顾四周,随后,她意识到了自己身处何处。如同醒来记起了梦中的莫名恐惧,只是没有“噢,谢天谢地,原来是做梦”的想法,而是意识到那一切全是真的,而且还在继续进行。

她感到了可怕的负疚。她一直在哄骗自己,如今才明白了这一点。她曾经让自己相信,她要不顾危险地找到纳特,警告他。可实际情况却是,她本想找到借口去见他,可她动机乱糟糟的作为的灾难性的后果却接踵而至。纳特确实曾经陷入过危险,可如今的危险更加大了,这全是苏莎的过错。

她想到了这些,她想到了如何乘着由纳特的敌人指挥、周围全是苏联凶徒的一艘波兰船在海上航行。她紧紧闭上了眼睛,把脑袋钻到枕头底下,与涌上喉头的歇斯底里奋争着。

随后她感到了愤怒,才算挽回了她的理智。

她想到了她的父亲,他如何想利用她进一步完成他的政治理念,她感到对他很气恼。她想到了哈桑,那家伙摆布着她的父亲,还把手放到她的膝头,她巴不得有机会能扇他耳光。最后,她想到了罗斯托夫,他的强硬又智慧的面孔、他冷冷的笑容,想到他如何打算撞击纳特的船并且杀死他,她简直要发疯了。

狄克斯坦是她的男人。他有趣,他强壮,可又莫名其妙地脆弱,他写情书,他偷船,他是她如此爱恋的第一个人,她可不想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