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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找一个朋友。她一个星期前离家出走,音讯全无。听说有人在这一带看到过她,所以我一个个酒店地打听。”

竹美将自己和千鹤的合影拿给酒店的前台职员看,又用逼真的演技叙述着台词。头发漂亮地三七开的职员没看透她的把戏,眼神认真地盯着照片。

“嗯,我们这里没有这样的客人。”他略带同情地答道,“大多是出差的,这样的年轻姑娘……”

“估计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三十多岁的男人。”

“要是成双成对,应该印象更深,可我不记得。”职员歪了歪脑袋。

竹美谢过此人,出了这家位于淀屋桥车站附近的商务酒店。这已是第四家了,依然没找到千鹤住宿过的形迹。

“那人说得不错,成双成对地入住商务酒店很引人注目。如果正被人追踪,应该不会这样做。”

“那就是情人旅馆了。”拓实道。

“要是只住一天倒有可能。可他们俩应该在这儿待了两三天,住情人旅馆恐怕不方便。”

竹美的想法听起来也很有道理。

“‘商务’也不是,‘情人’也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四人沿道堂岛川前行。人行道上设置了不少花坛,真是慢跑的绝佳路线。事实上的确如此。尽管已过了晚上十点,他们还不时与跑步的人擦肩而过。

“拓实,下面的事就交给警察吧。”时生说,“无论谁见了千鹤被抓走的情形,都会觉得是绑架。这是十足的犯罪。还是把实情告诉警察,依靠他们的专业调查为好。”

“少啰唆!你给我闭嘴!”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说到底,她不就是个甩了你、跟别的男人跑了的女人吗?”

拓实停下脚步,一把抓住时生前胸。时生毫不示弱,也瞪着他。拓实握紧了拳头。

“住手。”竹美不耐烦地说,朝杰西使个眼色。杰西立即分开两人,拓实只得松手。

“BAMBI,你也劝劝他。何必老追在甩了自己的女人后面呢?看着都难受。”时生摸着脖颈说道。

“嗯,确实如此,一点派头都没有,可我还是站在他这边,因为救出千鹤是第一位的。”

“所以要报警啊。”

“警察靠得住吗?”竹美耸起一边肩膀,“报警后,他们得知被绑架的是酒吧小姐,就会袖手旁观。他们会以为是黑道在抓逃跑的小姐。非得大阪湾里浮出了千鹤的尸体,警察才会出动呢。”

拓实听到尸体二字,看了看竹美,可竹美好像并非在夸大其词,她眼神锐利地对他点点头。

“并且,”她继续说道,“和警察搅在一起,事情弄不好会越来越糟。在没弄清千鹤究竟有什么麻烦之前,不要公开化,否则她可能会被警察抓起来。”

“如果千鹤犯了罪,被警察抓起来,也是她自作自受。你虽是她的朋友,也不应该帮她。”时生说。

“你这种清高的话只配在小学的道德课上说说。”竹美扭过脸,拔腿就走。杰西跟了上去。

“你小子要是不愿陪我们就走远点。”拓实对时生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没必要去冒险,反正你和她成不了,和你结婚的是另一个—”

时生还没说完,拓实的手就到了,但不是拳头,只是用手掌轻轻地甩了他一记耳光。但竹美还是听到了动静,扭头道:“不是说过叫你们别胡闹了吗?”

“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是谁?诺查丹玛斯?”

“我……我知道。”

“随你怎么说吧。”拓实转过身,朝竹美他们走去。

时生小跑着追了上来。

“行,我也出一份力,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今天,我找到了那栋房子,模样和那本漫画上的一模一样,你就出生在那里。”

拓实不由得停下脚步。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我家?”

“有活着的证人。”

“谁?在哪里?”

“这个……现在不能说,希望你们直接见面。”

“胡说八道!”

“这对你将来有好处。答应我吧,求你了。”

“好了,好了,真啰唆。等找回千鹤,要去哪儿都依你,不过,今后别再对我做的事说三道四,要是不愿意就别跟着了。”

“OK。我又不是不想帮千鹤,只是不想让你去冒险。”

“自己的女人被人抢了,还顾得上什么危险不危险?”

拓实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女人”这个说法不太贴切。但时生没说什么,看来他倒是立刻执行了“不再说三道四”的承诺。

四人默不作声地走着。不久,路的左侧出现了一幢西洋风格的建筑,招牌上写着“CROWN HOTEL OSAKA”(大阪皇冠大酒店)。

竹美率先停下脚步。“哦……”

拓实猜到了她的心思,冷哼一声。

“这可是很高档的酒店,跑典当行的千鹤他们怎么会住在这里?”

“不,我认为就在这里。”竹美将脸转向河面,指着对岸,“这儿离塘鹅也很近,过了桥就到。”

“就根据这点?”

“还有一个—路易·威登。”

“怎么?”

“塘鹅的发票就是在那个包里发现的,可见包被千鹤用过。劳力士等都是崭新的,为什么要用那个包呢?理由只有一个,为了让人看。千鹤住在必须注重外表的地方。”

“所以是……高档酒店?”

有道理。拓实不得不服。

“估计你不知道,这种高档酒店里有高档餐厅。出入这种场所时,女人不仅要穿正装,首饰啦包啦都有讲究。”

“这我明白,可千鹤他们正在逃亡,住这么有名的酒店不危险吗?”

“这就是盲点,追踪者也不会想到他们住在大阪中心地段的一流酒店。这估计是千鹤的主意,她有时会有这种大胆的想法。”

“还没确定他们就住在这里啊。”

四人走近酒店。一辆出租车驶来,停在正门前,下来了一个胖男人,身上的灰西装裁剪得体,接着又下来一个身穿淡粉色套装的胖妇人,让人觉得她平时净吃些山珍海味。衣冠楚楚的门童毕恭毕敬地迎上前去拿过行李,将他们引入酒店。

“门童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啊。”拓实说。还有两个门童站在那儿。

“他们知道真正的客人是不会徒步走来的,我们的衣着也有些问题。”

“倒也是。”拓实看着玻璃中映出的衣服,表示同意。

四人穿过两道自动玻璃门,进入酒店。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巨大的吊灯,照耀着锃亮的地板,四周如同白昼。大堂里有一些颇具品位的男女谈笑风生。靠里面的柜台前,那对胖夫妇正在办理入住手续。接待他们的职员动作如机器般非常精确,毫无多余举动,估计也确实很少出错。前台的角落里挂着一面显示汇率的标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