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1(第2/3页)

“我会考虑的。”她伸手拿起日记,“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是啊,但愿能找到什么线索。”

后面的日记里,佑介每次都写到“那家伙”施加的暴力,以及他对“那家伙”的憎恨。

到了这年年底,少年下了一个决心。

十二月十日 阴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我不想在这个家里再待下去,我决定离家出走。去哪里呢,随便哪里都行,反正不想待在这里。我把存款全部带上,搭电车远走高飞。不管什么活我都肯干,总比留在这种地方强。

然而这个计划似乎没有付诸实施,原因也没有明确交代。但看样子并不是打消了冲动,佑介之后也不时表露出对离家出走的强烈向往。

十二月三十日 晴

还有一天,今年就过去了。这是我最倒霉的一年。一想到明年还要过这种日子,我简直要疯掉。我想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像牧场之类的,我想过放牛牧马的生活。可是我要是走了,大家都会很伤脑筋吧。我又不想做任性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呢?

一月一日 阴转雨

那家伙把亲戚们都叫到家里,说是要庆祝新年,其实无非是找个借口喝酒罢了。果然,他大口喝起了葡萄酒和威士忌。不过今天他倒没发酒疯,心情好得让我发毛,还给了我一千块压岁钱。我准备作为离家出走的资金。不管他怎么和颜悦色,我都绝对不会上当。

一月三日 晴

今天冷得要命。出门的时候,我戴上了妈妈新给我织的淡蓝色手套,很暖和。那家伙果然只老实了两天,今天亲戚们离开后,那家伙突然又发了飙,说我们都看不起他,然后打我的脑袋,把妈妈也撞倒了。到了这个地步,我只有离家出走了。可我还是很犹豫。我不能自己一个人逃走啊。

看来佑介没有离开家的原因,是不忍心把母亲丢在家里。我完全理解这种心情,不能理解的反而是母亲的态度。为什么不阻止“那家伙”的行为呢?如果阻止不了,为什么不搬出去呢?

从这里直到最后二月十日那篇日记,内容都大抵相同。既想离家出走,又不忍独自逃离,佑介的内心一直矛盾挣扎着。

只有一篇日记和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内容如下:

一月二十九日 晴

我很在意昨天的事,今天一天什么事都做不下去。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今晚还会发生那样的事吗?或许一直都发生着也说不定。昨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偶然注意到了那种声音,很可能以前只是没听到而已。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恶心了。我心情糟透了。今天放学回来,在院子里打了个照面,我马上就逃走了。从明天起该怎么做才好,我还不知道。

我心想,前一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翻到前面一页,却没有一月二十八日的日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佑介看到了什么呢?”我问沙也加。

“他说听到了声音,而且是在深夜。这种时候听到诡异的声音,一般应该觉得很害怕才对。”

“可佑介写的却是‘心情糟透了’。”

“他还说想到这件事很可能每天都在发生,就恶心得要命。”

“也就是说……”

“嗯。”她瞥了我一眼,低下头。

我叹了口气。无可否认,佑介看到的是父母的性行为。这样看来,“那家伙”的确是少年的继父?

看完最后一页,我合上了日记本。似乎是被少年的情绪所感染,我的心情也很沉重。

“那么……”我轻轻捶了捶腿,“日记我们已经看过一遍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是啊。”她盯着日记的封底,提出一个疑问,“为什么日记写到这里就没了呢?明明还有空白页啊。”

“或许写到这里,佑介就离开了这个家吧。”

“离家出走?”

“差不多吧。”

“如果是这样,你不觉得太突兀了吗?虽然他屡次提到想离家出走,但每次都显得很犹豫啊。”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促使他终于下定决心?”

“那日记里至少会提一下啊。而且我在想,如果他离家出走,不可能把日记留在这里。就算其他东西都不带,日记也一定会带上,要不然就烧掉。”

“这个嘛……”我刚一开口,又闭上了嘴。她说得很有道理,我想不出反驳的话。

“不过可以肯定,这段时间的确发生了什么事。”沙也加自言自语般地说,“因为佑介的房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定格在他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和这本日记结束的时间正好一致。”

“我们再去他房间看看吧,说不定会找到另一本日记。”“好啊,我赞成。”她拿起手电筒,欠身站起。

走进佑介的房间,点上蜡烛后,我们开始四下探索。首先一本本仔细查看书架上的书,接着检查书桌里面,但都没有找到日记。再拉开小储物柜的抽屉,里面全是没拆封的内裤、袜子之类的。

“没有。”

“是啊。”查看完书桌抽屉,沙也加也发出疲倦的声音,在床头坐了下来。里面的弹簧好像生了锈,响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那么,”我在佑介的小椅子上坐下,交叠起双腿,“现在该怎么办呢?这个房间恐怕找不出什么东西了,那就只有父母的房间了吧。关键还是那个保险柜,我想点办法,不信打不开。”

“就算没有很重要的东西,找到和我以及我母亲有关的东西也行啊。”沙也加幽幽地说。

“小沙也加和宁姨吗……”我抓抓额头。

读完佑介的日记,我感觉对御厨家来说,沙也加和她母亲只是局外人而已。沙也加儿时记忆的丧失,真的和这户人家有某种关系吗?

沙也加轻叹一声,伸手按着眼角。

“累了吧?”我说,“光线这么暗,看东西很伤眼睛的。”

“是有一点。”她苦笑一声,旋即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回到刚才的话题,或许你说得没错。”

“刚才的话题?”

“就是我多次看到佑介被虐待的场面,导致性格发生了扭曲……”

我皱起眉头。“我没说扭曲,只是说会受到影响。”

“不,我觉得是扭曲了。你其实也看得出来吧?”

“完全看不出来。”我说,“如果没听你说过那些事情,你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女人啊。”

“以前就这么认为吗?”

“是啊,不然也不会跟你交往。”

“是吗……”沙也加捋了捋刘海,不停地开关着放在膝上的手电筒。手电筒打开的时候,隐约看得到她裙裤的里面。

她忽然微微一笑,说道:“这么说来,果然只是我一厢情愿啊。”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