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残忍(第3/4页)

“是啊,犯罪模式是一样的,都是想达到‘意外’的效果。”呼延云慢慢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着步,“这样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是在牙签的尖头上涂抹毒药而不是把毒药下在蛋糕里了,天色昏暗,看不见牙签其实已经穿透蛋糕,一口下去,牙签势必刺到上颚,这个时候人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习惯性地将牙签扔到地上,走开,等他毒发身亡时,罪犯早就将牙签捡走了,警方连证物都提取不到……”这时他停在了书桌前,拿起那张印有林香茗鉴定的纸张:“看来你说的这一系列‘意外’的制造者,就是林香茗做出鉴定的这个人喽。”

张昊点了点头。

“段新迎。”呼延云念了一下被鉴定者的名字,“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他到底是什么人?专业杀手?职业惯犯还是变态狂魔?这份鉴定书是对在押犯人做出的,这样的罪犯,怎么这么快就被刑满释放?”

张昊说:“呼延先生误解了,这个人入狱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岗职工,而且他的刑期也只有三年。”

呼延云越发惊讶了:“才判三年?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行啊,林香茗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鉴定?”

“坦白地说,我倒认为,这是林香茗先生做出的最正确、最精彩、最了不起的鉴定。”张昊说。

呼延云大惑不解地望着他。

“林香茗先生在鉴定书中写得再明白不过了,这个段新迎的可怕不在于入狱前的罪行,而在于出狱后的凶险——不是敢砍敢杀的匹夫之勇,而是工于心计和诡诈多端!不是拥有多么先进的杀人武器,而是心中仇恨有如地狱之火——”张昊加重了口吻,“简单地说,就是现在,就是眼下,就是他刑满出狱后这几个月里,他已经制造了三起针对于文洋的未遂谋杀,而无论是我们,还是警方,都抓不住一点点证据!”

“那么,我要问了——”呼延云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原因何在?”

张昊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呼延先生能否赏口水喝?”

呼延云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张昊。

“呼延先生的头脑应该就是一个存储量超大的犯罪案例数据库吧。”张昊先恭维了一句,“那么您是否还记得,三年前,本市有一起父亲因为女儿的死而迁怒于一个中学生,将他砍成重伤的案件吗?”

呼延云想了想:“好像有这回事,不过,只在报纸上占了豆腐块大小的位置吧?因为案子实在很普通。我唯一的困惑是,如果女儿的死因与那个中学生没有直接关系,当父亲的为什么会把他砍成重伤呢?”

“我给呼延先生大致讲讲事情经过吧。”张昊说,“这个名叫段新迎的是本市人,高中没考上,到一个技校上了三年学就参加工作了,修理电器电脑什么的,业余时间还不断进修相关课程,后来到了一个大厦专门负责水电保养,金融危机一来,各个公司都租不起办公用房了,纷纷搬离大厦,他很快就失了业,连老婆都跟人跑了,家里只剩下一个老父亲和一个四岁半的女儿……”张昊看见呼延云听得神色黯然,赶紧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他老爸身体不好,长年卧病在床,女儿又有哮喘,家里全靠他一个人,他愁得没办法,整天喝得醉醺醺的,有时候就倒在路边,他女儿虽然小,却很懂事,见他老不回家,就去找他,看到他爸又喝多了在路边昏睡,就求旁边的叔叔把他爸爸背回家去,附近的人都说那孩子很仁义。”

“事情就在那年春末,有一天下午,女孩到外面玩儿,傍晚时还没回家,段新迎起先以为孩子玩心重,忘了回家,但是到很晚仍不见踪影,他着急了,满世界找,怎么也找不到。这时邻居提醒他,既然家附近找不到,就去临近的一个豪华小区——红都郡找找看。他赶紧跑过去,守门的保安说好像是见到这么个女孩,跟着两个中学生进了小区——那两个中学生中的一个,正是红都郡的住户。这样,段新迎才被放进小区,并最终在小区的地下自行车库发现了孩子的尸体……”

“尸检表明,孩子死于哮喘急性发作,死亡前似乎有过剧烈的运动,这是导致哮喘急性发作的直接原因,但是没有任何性侵害和性侵扰的迹象。”张昊说,“段新迎回忆说,因为孩子哮喘病情较重的缘故,随身总是带着药物,但是警方在孩子身上和附近,都没有发现药物。”

“那两个中学生怎么说?”呼延云问。

“那两个中学生说,当天下午他们正在小区外面玩儿遥控车模型,那个小女孩走过来,看得入迷,就让他们带她一起玩儿,他们玩儿了一会儿,觉得街道上来来往往汽车太多,不安全,就把遥控车带进了红都郡,小女孩也跟了进来,要跟他们一起玩儿。他们想试试遥控器是否能像说明书说的那样在信号不佳的地方也能操纵遥控车,就去了地下自行车库,车库很开阔,自行车又很少,所以适合遥控车奔驰,一开始玩儿得挺好的,小女孩跟着遥控车又跑又跳地很开心,可是突然就喘不上气来,脸憋成了青紫色,吓得两个中学生不知所措,两个人中,一个是红都郡的住户,就是于文洋,另一个名叫高震的胖子则住在其他小区,前者上楼去打急救电话,留下胖子守着小女孩,120接到急救电话之后,马上派车过来,可是正好遇到晚高峰,几乎是和段新迎在同一时间到达自行车库的,当时已经来不及了……”

呼延云沉吟道:“听起来像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是啊,纯粹的意外。”张昊特地把“纯粹”二字说得很重,“但是段新迎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看见女儿的尸体就哭得昏死过去,被医生救醒后还是哭,眼泪都哭不出来的时候就干号,边号边用两只手不停撕扯自己的喉咙,撕扯得脖子上鲜血直流,好不吓人……他从此一蹶不振,连处理丧事的力气都没了。小女孩被送到火葬场焚化后,她爷爷强撑着从病床上站起,把骨灰盒拿回了家,再次倒在病床上。本来以为这事情就算是完了,谁知小女孩头七刚过,段新迎带了把菜刀蹲在中学门口,见那俩中学生出了校门,突然挥着菜刀劈过去,一下子砍到那胖子高震的左脸上,生生削下块肉,鲜血如注,多亏于文洋把书包砸过来,其他放学的学生又奋勇冲过来打倒了段新迎——现在的中学生都人高马大的,很多比成人还有块头——高震才没被杀死……”

呼延云说:“看来,段新迎认为是这两个中学生害死了他的女儿……那个于文洋个头很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