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相(第2/6页)

“哇!这么高的评价!”姚代鹏的老婆忍不住说。

呼延云苦笑了一下:“好比对弈,一开始我以为我稳操胜券,后来发现他比我棋高一筹。于是我集中精力专心一搏,谁知越发被动,最后才明白整个棋局是他早就布置好的,每一步他都算计到了,事态的发展几乎无不在他的运筹之内。我越努力就越掉进他设下的陷阱,最后还是输给了他。”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姚代鹏瞪圆了眼睛。

“这个人就是——刘新宇!”呼延云扬起了手臂,“老刘,这里。”

刚刚走进咖啡馆的刘新宇把滴水的雨伞收好,放进门口的伞架里,走了过来,在呼延云的身边坐下。

这时,老板娘举着托盘过来,把咖啡、奶杯和一些小点心摆上桌。

“不会吧,说是请吃晚饭,难道就管水饱?”刘新宇故意拉长了脸。

呼延云笑道:“急什么,再等一会儿饿不死你啊。”

“老刘你别打岔。”夏祝辉说,“我们正听呼延云揪出那个幕后策划者呢。”

“这个幕后策划者,很容易猜到,但又几乎无人能猜到——你们别觉得我自相矛盾。你们听说过视觉盲区吧,那么这个策划者从一开始把自己巧妙地藏身在了所有人思维的盲区里。”呼延云说,“其实,介入事件没多久,我就意识到段新迎的身后藏着一个高手。不管用砂糖伪装炸药,还是在监视角度最好的对面楼里事先安装窃听器,都不是老段那个家伙想得出来的。尤其是他拿着一把仿真枪逼我走进监视屋之后的表现,更让我确信,基本上都是有人给他写好了剧本和台词,他在我面前不过是照演罢了。”

停了一停,他接着说:“那么这个策划者是谁?我觉得他必须符合如下四个条件,第一,他要了解段明媚死亡的真相,或者具有了解这一事件真相的资质;第二,他要有非常强的正义感,或者对于文洋的行径充满痛恨;第三,他要具备超强的头脑,尤其对人的内心,有深刻入骨的剖析,有精准绝伦的估测;第四,他应该是事件发生后,自然而又必然地出现,扮演一个重要或不重要、起眼或不起眼的角色的人,从而在一旁近距离观察事态,并微妙地推动事态发展。”

听者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开始用这四个条件套那些我怀疑的人,一一排查。”呼延云说,“比如你老夏,具备条件一二和四,但是恕我直言,条件三你差了点儿;再比如姚队,虽然看上去你从来没有介入段明媚死亡案件,但你是警察,想调这一案件的档案查阅,很容易,所以条件一二四你都具备,也是在条件三上有所缺憾……”

“你就直说我俩缺心眼儿不就得了。”夏祝辉又四仰八叉地赖在椅子上。

呼延云一笑:“不光你俩,还有巩柱,也是具备了一二四,但是缺少三。另外我也怀疑过张昊,他具备一和四,三么,我说不好,我毕竟不大了解他。但做律师的有个好脑筋是一定的,不过,张昊很爱财,于家是他的金主,我想段新迎三辈子的积蓄都比不上于家聘他一年的律师费,所以缺少条件二。”

他一边往咖啡里加牛奶和糖,一边继续说:“于是,我将质疑的目光对准了一个最最可疑的家伙——老刘。”

“哇,连好朋友你都要怀疑,你太过分了吧!”夏祝辉一激动,差点又摔个屁墩儿。

刘新宇笑了笑,无所谓的样子。

呼延云也是一笑:“毫无疑问,老刘具备所有的条件,他可能在老段出狱后接触过老段,了解了段明媚的死亡真相,他外冷内热,有很强的正义感,他的头脑绝对好使,看人看问题都入木三分,他也确实在整个事件中一直在我身边,做我的助手,具备所有迷惑我和推动事态发展的天然优势。”

“这么说来,还真的就是刘新宇这个家伙!”夏祝辉说着,装模作样地去掏手铐。

呼延云摇了摇头:“可惜……不是。”

“不是?”

“不是。”呼延云很肯定地说,“这还要拜于家那场大火所赐。”

“我不大明白。”夏祝辉说。

呼延云道:“于家那场大火,查清了起火原因和点火方式之后,我就想到一个问题,假如这个策划者这么成功地在一年前就把引火物放进了于文洋的卧室,他是不是在此前必须做一件事——”

这一下连刘新宇都好奇了:“什么事?”

呼延云有点哭笑不得:“他总该去和段新迎商量一下吧!”

所有人的神情都恍然大悟。

“这不是雷锋悄悄帮战友洗衣服补袜子,不让战友知道才好。这是谋杀,是精心策划的一系列谋杀,总不能导演忙了半天,演员演不演都没搞清楚,就开始舞台布景吧!所以,在去年的7月份之前,这个策划者一定与段新迎见过一面!”

姚代鹏的老婆心很细:“有没有可能,段明媚刚刚去世,策划者就找段新迎商议过复仇计划,然后在他出狱一年前开始按计划执行?”

“时间不够。”呼延云摇摇头,“段新迎在入狱前,因为女儿去世悲痛万分,所有的表达都是情绪化的,假如那时他知道于文洋是罪魁祸首,早在于文洋去他家道歉时就把他砍了,更不会突然袭击时先砍高震。之后他马上被捕,此后,所有探视他的人都有记录在案,我去监狱管理局查过,他入狱的三年时间里,根本就没人探视过他——包括他老爸,由于截肢,行动不便,在他被捕后和他从未见过面,连通信都极少,更不可能伪装成园林工人,爬到树上设置‘遮光伞’了。”

姚代鹏皱紧了眉头:“那会是谁呢?”

“我想了又想,把我设置的那四个条件又梳理了一遍,看看哪个条件其实是‘不必要’的。条件一和条件二,必不可少,除非他是职业杀手,不然凭什么帮段新迎?何况职业杀手价码极高,段新迎未必雇得起。条件三,如果把这个条件拿掉,对不起,我难以接受,那等于随便找个脑残——比如拍抗日神剧的导演,把我当羊肉涮。于文洋泉下有知,都要死不瞑目的。”呼延云苦笑道。

“于是,只剩下了条件四。”呼延云喝了一口咖啡,也许是嫌苦,抿了抿嘴唇,“不过我马上觉得这个条件也不能少,如果少了这个条件,等于那个策划者全程置身事外,他根本就没出现在我们周围,也许正在拉斯维加斯豪赌,或者在安大略湖钓鱼,然后在地球的这一边,一系列谋杀就按照他的策划有条不紊地进行——这也未免太荒诞了吧!”

“直到于文洋死的前一天傍晚,我和老夏、老刘在监视屋里仔仔细细地分析案情,把每一起谋杀按照逻辑链条重新罗列、连接起来,寻找其中的因果、承启,我才意识到,也许不是那个策划者做不到,而是我不敢面对真相。”呼延云说,“于是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假如换成是我,在一年前把谋杀的方案都策划好了,详细地告诉了段新迎,然后转身离开,那么,从火锅店的爆燃,到环山邀请赛上的事故,再到蛋糕房外的下毒,宠物医院外的溜车事故,直至于家的大火……这一系列方案还能否顺利实施?结果,答案是,毫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