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地毯之上(第2/3页)

“那又如何?他很可能像上次那样戴着手套。”

“嗯,可能吧。我们还不清楚。但若真有人闯入,我们倒是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楼下卫生间的窗户敞开着,可能是为了方便家里的猫自由出入——死者没有特意为猫开设门洞。地板上留有一些泥渍,但那几位巡警老弟也是从那儿翻进去的,所以很可能是从他们的靴子上蹭掉的。”

“还有别的线索吗?鞋印、纤维之类的?”

“实际上全都如出一辙。那扇窗户外面是碎石地,所以即便那些巡警没为了爬窗进屋而大肆踩踏那一片,也不会留下太多有价值的证据。”

丘吉尔叹息着翻了翻白眼,“他们难道不知道那是犯罪现场吗?”

“他们是一群年轻小伙子,长官。我猜他们只一心想着要救人了。”

丘吉尔靠着椅背,对特里怒目而视,眼神中的敌意昭然若揭。“特伦斯,你刚才说‘若真有人闯入’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她是被火星人绞死的?”

不这样针锋相对的话,我们也能好好合作,特里暗想着。要是一直这么无聊地竞争下去,就永远都别想破案了。特里深吸了一口气。

“嗯,长官,这个女人似乎有男朋友。或许就一个,也可能有多个——我们还不清楚。我们在她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性爱指南和一盒避孕套。所以这位女士要么是热衷吹气球,要么就有着丰富多彩的性生活。另外还有一件事,那条勒死她的围巾是纯丝质的,相当昂贵。相比她其余的衣物,这条丝巾显得奢华多了。”

“围巾上发现指纹了吗?”

“很不幸,只有她自己的,长官。”

“真可惜。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说不定这条围巾是件礼物,长官。一个阔绰的男友送她的。我想弄清楚她的伴侣——或伴侣们——究竟是谁。兴许他对此知道一二,最起码也能和我们谈谈她。”

“若真是彼得那个小变态杀了她,这个就无关痛痒了。”丘吉尔说道,“你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是想怎样?抹黑这位可怜女士的声誉?让她的情人们难堪?”

还真是荒唐得可笑,特里寻思着,从一个每月都在换女友的男人口中听到这种话。“不,当然不是了,长官。”他心平气和地说,“我的意思是,他们其中一人当晚也许就在案发现场。他甚至可能就是凶犯。另外——她的手机不在了。房子里都搜遍了。而她的邻居菲利普斯太太提到说,偶尔在她家门口看见过两辆车——一辆小巧的蓝色两厢车和一辆较大的黑色三厢轿车。这两辆车我们也得查查。”

“别查了,特伦斯,看在上帝的份上。”丘吉尔毫不相信地摇摇头,“我们是道德警察吗?这女的和谁上床、他们是不是合法夫妻之类的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这个案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以前那个袭击了不少女性的下流小变态吊死了她。而这个罪魁祸首你早就该将他缉拿归案了。”

丘吉尔微笑起来,露出一脸病态的满足。他舒舒服服地靠坐在皮椅里,而特里和简则规规矩矩地站在地毯上,仿若两个犯了错的学童,等着被开除学籍。“卡特警长,你怎么看?”

“呃,长官,我也觉得将彼得·巴顿列为我们的头号嫌犯非常合理。”简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但据我们所知,他往来作案都是骑自行车——他的那辆山地车——而我们目前还没能发现任何相关的蛛丝马迹。自行车道上也没有轮胎辙痕,就连——呃,而且农夫的老婆理查兹太太,也没在那一带见过任何骑车的人……”

“我想,那个小子,他长了脚的吧?”丘吉尔嘲讽道,“他就不能走路?”

“当然可以,长官,但那也是问题所在。尽管周围的田地相当泥泞,但我们没能搜出任何足印。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地里太泥泞了。”

“是吗?和我详细说说。”

简在上司跟前的办公桌上铺开了一张地图。她指给他看艾莉森家和理查兹的农舍所在的位置,两户人家之间隔着一片狭长的树林。马道从富尔福德村一路延伸到农舍,然后朝右转向A19公路,所以任何人想要经马道去艾莉森家,就务必得先穿过这片林子。他们此前在林子里搜寻过足印,但一无所获。而夹在树林和艾莉森家中间的那片农田,刚好正在收获胡萝卜,不可能还留有任何证据。部分田地里铺满了稻草,余下的也乱得好似索姆河战役遗址。“所以,”她耸耸肩,“那里没有任何惊喜。和我们的第三种假设一样缺乏证据。”

“第三种假设?”

“农夫在出入口那儿看见了一辆红色尼桑派美。”简指了指那辆车当时停放的位置,“若从出入口去她家,要么就得沿公路步行过去,如此一来便难免被人看见;要么就和走树林过来一样,得横穿胡萝卜地。厨房的地板上留有几根稻草,虽然不是什么确切的证据,但却是我们推测来人可能是穿田地过去的唯一线索。不过勘查队的人指出,这些稻草也有可能是死者生前打开过后门,被风吹进来的。”

“但也可能是你们假设的这位闯入者留下的线索?”

“是的,长官,有可能。不论他是从树林去她家,还是走村口的出入口,都必须得穿过那片散满稻草的胡萝卜田。鞋底难免沾上些稻草条。”

“呣,”丘吉尔用手指接连敲击着桌面,“彼得·巴顿的档案里有偷盗记录吗?他有驾照吗?有自己的车吗?”

“没有,长官。他好像对车不感兴趣。”

“那你大概可以放弃查那辆车了。知道车牌吗?”

“只知道两个字母,长官。似乎是XB。”

“好吧,当然还是得查查那辆车,但没准只是个巧合。一对十几岁的小情侣开车去郊外寻欢作乐之类的。”

这还真是很“丘吉尔”,特里暗想着。根本不小心翼翼地筛查证据,直接一步登天地妄下定论;尚未仔细地斟酌细节的价值,就顾自通通忽略了。从简·卡特的表情看来,她的脑海中也掠过了相似的想法。与这位年轻警长合作得越久,特里就越来越赏识她。在女警官中,她兴许算不上最迷人、最养眼的那一个,但她的工作效率却着实首屈一指。而且她似乎也不会放弃追查那辆车,不弄明白它出现在那儿的始末,她估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丘吉尔问道。

“呃,还有一件事。”简迟疑地说。

“嗯,什么?”

“死者家的花园和胡萝卜地之间隔着一圈带倒刺的铁丝网。任何人想穿田地进入花园的话,就势必要翻越这个围栏,离开时也是如此。所以我让勘查队检查过了,他们发现铁丝网上钩着一小块衣服碎片。不论那个翻栅栏的人是谁,他的裤子上都铁定有个小洞。碎片已经送往实验室做DNA检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