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盘问彼得

“我想要个律师。”彼得·巴顿说,“我有权请一位,不是吗?”

“当然可以,彼得。依我看,这是个明智之举。”简·卡特冲男孩微笑着。她笑得并不亲切,更像是一头盯上了兔子的母狼,急不可耐地咧嘴一笑、利齿毕现。“你面对的指控都非同小可。”

乔治·格雷厄姆得知自己逮捕的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时,心中一阵欣喜。这人就是彼得·巴顿,他们一直苦苦搜捕的臭小子。刑事调查局的两位警官特里·贝特森和简·卡特的态度,更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他们关心的仅是他擒获了一名涉嫌谋杀的疑犯。而车子可以送修。乔治不禁希望他那身穿制服的顶头上司也能这么想。

“他又回现场去了。”简·卡特说道,两人正等着医生先处理好彼得身上的淤伤,“跟狗似的,回身去嗅自己的呕吐物。”

“没错,”特里赞同道,“我想知道他去那儿干什么。”

“幸灾乐祸呗,八成是。”简答道,“相信我,他就是个小变态。”

这个小变态一小时后出现在了审讯室里。他坐在他的指定律师瑞秋·霍斯福尔身边,她年纪轻轻,一头铜棕色的头发剪得又短又直,而那张消瘦小巧的脸此刻眉头紧锁、神情严肃,与这案子的严重性非常相称。她两只手都搁在破旧的审讯桌上,双手紧扣、身体前倾,一双绿眸锐利地聚焦在特里·贝特森身上。

“警督,在开始审讯前,我的当事人要先提出一桩控诉。他在被捕的过程中遭遇了暴力执法。他差点窒息,身上也多处受伤。”

特里叹了一口气,“哪儿受伤了?我能看看吗?”

彼得·巴顿卷起了袖子。他的小臂上粘着一块医用纱布,左侧的太阳穴也擦破了皮,抹着些药膏。

“如你所见,有好几处割伤和淤肿。”瑞秋·霍斯福尔强调着,“这显然是暴力执法所致。”

“他企图偷盗警车,霍斯福尔小姐。他制造了一起恶性事故。抓捕他的警员当时命悬一线。”

“那能证明这些暴行的合法性吗?我的当事人差点被勒死。脖子上一圈淤紫。”

特里隔桌望去,只见彼得·巴顿脖子上的痕迹掩在他的运动衫下,淡得难以辨认。可能是泥垢,也可能是淤伤。总之……

“你的指控我记下了,霍斯福尔小姐,若你提交书面申请的话,我们会展开调查的。而眼下,我们要审的是件谋杀案。”

“我的当事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谋杀案。”

“是吗?那或许可以由他来回答几个问题。”特里往录音机中插入了两盘磁带,在确保机子开始运转后,他照章警告了彼得,然后录下了现在的时间、日期以及在座众人的名字。“彼得,你在房子里做什么?”

“什么房子?”

“克洛基希尔的那栋,就是你被捕的地方。”

“没做什么。”彼得愠怒地看着他,“那儿空着,所以我就凑合着歇歇脚。然后就来了个想要我命的警察。”

“你在里面待了多久?”

“从昨晚开始。这关你什么事?”

特里冷冷地望着他,暗觉这小子比第一次落网时滑头多了。但假如他真的犯了谋杀罪,倒也理应如此。

“所以你就临时起意闯进去了?”

“屋里没亮灯。我又很冷。”

“彼得,那可是别人家。万一屋主在家呢?你预备怎么办?”

“但她没在啊!”

“她?”特里故意让这个字在一片寂静中回荡了一会儿。他很乐于看到瑞秋·霍斯福尔一脸担忧的样子。“你怎么知道屋主是女性?”

彼得耸耸肩,“满屋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化妆品之类的。我不过是随便一想。”

“想什么?”

“应该是个女人住在这儿。”

“那正是你闯进去的原因,对吗?因为那儿住着一个独身女性?”

“不。我跟你说过了,是因为那儿没人。”

“你为什么要在那儿过夜?为什么不索性回家?”

“你明知故问。”

“不,我不知道。说吧。怎么不回家?”

彼得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他只一味地盯着特里,不停摇头。特里让这阵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因为你是在逃犯,对吧,彼得?你在保释期内逃跑了,而今又为另一桩罪行四处亡命。”他靠在椅背上,冲简点点头,“对此卡特警长有些问题要问。”

简往前倾了倾,双臂枕在桌子上,隔着十厘米左右的距离与彼得对视。他回望着她,眼神十分忐忑。

“彼得·巴顿,两周前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擅闯了一栋民宅,那所房子紧邻纳维斯迈尔、直通塔德卡斯特路。屋主是个女人,一位名为伊丽莎白·博兰的年轻妈妈。她赶在孩子归家前外出跑步,然后回去沐浴。她当时洗完澡正在擦身子,一名男子闯进了她的卧室。他头戴面具,手上套着橡胶手套。你能想象她那时有多恐慌吗?”

彼得缓缓地摇着头,一言不发。简瞪着他,逼他直视她的眼睛。

“那男人知道她在家。他有备而来,就是为了袭击她。他手里拿着一根带子,像这根。”她从桌下抽出了一个塑料物证袋,“我正向巴顿先生展示一根粉色的睡袍腰带,这是我们在博兰女士的卧室里发现的。彼得,你认得这个吗?”

沉默。再度摇头。彼得左边的太阳穴上渐渐渗出了一颗豆大的汗珠。

“巴顿先生摇头了。接下来,这个男人袭击了这位女士,彼得。他用腰带缠住她的脖子,越收越紧,令她无法呼吸。他就那样对着镜子勒了她好一会儿,随后拉着她往床边走去。可她是位勇敢的女士,她奋力反抗,拽歪了他的面具,他不禁撒手松开了腰带。她发现了一把剪刀,拿着它威胁他。这一幕想必震住了那男人,你觉得呢?他始料未及。”

彼得没有回应。可他的脸色似比之前更加苍白了,额角的汗水也越来越多。律师一脸苦相,仿佛吃了什么脏东西。

“你没自己想的那么勇敢,不是吗,彼得?被剪刀刺伤这种事,你连想都没想过吧。她可能一刀戳烂你的蛋?削掉你的命根子?”

彼得抽搐了一下,瑞秋·霍斯福尔插话道,“警长,有必要说这些吗?你有权询问我的当事人,但你无权骚扰或侮辱他。”

简不予理会,双眼仍紧盯着彼得。他身上的汗水已难以掩饰,右手的大拇指哆嗦个没完,仿佛已经脱离了他的身体。

“光想想就很不舒服吧,彼得?唯恐伤及你的性器吧。但你原本就打算像这样袭击那女人,不是吗?毁伤她的性器。把她拖上床,强奸她!”

“我没打算……”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旋即一脸惊愕,仿佛这才意识到这几个字竟是出自自己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