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盘问彼得(第2/3页)

“没打算什么,彼得?”简语调平稳、沉着、克制。

“没打算……没什么。我没去过那儿。”他瞥了一眼右手边的律师,提醒自己身在何处。

“你没有?”

“没。那不是我。她不可能看得见那人是谁。那……那男人戴着面具。你刚刚才说过的。”

“你说得很对,我的确说过。”简笑了起来,又从桌下拿出一个物证袋。“就是这个面具。”她将装面具的透明袋举过桌面,一张扭曲变形的脸赫然出现在彼得和他的律师眼前——爱德华·蒙克的名作《呐喊》里的那张脸!彼得显得非常惶恐,他的律师则吃惊不已。“我正向被告展示我们在现场附近找到的面具。认得这个吗,彼得?”

男孩的脸色如今苍白已极,汗珠颗颗分明。“不认得。不是我的。”

“谁说这是你的了?我这么说了吗?”

他摇摇头,一时语塞。现在他彻底吓呆了。

“没。”

“那么你真不认得?确定?那可就奇了怪了。我们搜了博兰女士家背后的小树林,在一条阴沟里找到了这个面具。我们认为是袭击者在仓皇逃窜时扔下的。她遇袭时,邻居刚巧把她的小儿子从托儿所接了回来。犯人一听见两人回家的动静便立马冲下楼,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骑上自行车逃之夭夭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彼得?你害怕一个小男孩吗?”

“不。我从没见过他。”

“没见过?他就站在楼梯上啊!”

彼得·巴顿那张苍白汗湿的脸上蔓开了一丝狡黠之色。“我没见过他。因为我压根儿就不在场。”

“所以那个生怕被剪刀割伤的人不是你?”

“不是,”他猛地一个激灵,“我不在那儿。”

“我认为你在那儿,彼得。”

“没有。”

简暂停了盘问,冷冷地望着他。特里·贝特森看得出来,她完全乐在其中。不过这阵沉默倒让瑞秋·霍斯福尔抓到了机会,好挣得她的律师费。

“卡特警长,我必须得再度请求你不要恫吓我的当事人。你的问题他都答得一清二楚了,他说了他不在那儿。所以,除非你有证据能证明他的确在场,不然我就得请你撤诉了。”

“好吧,还有几点,”简嘲弄地笑着说,“首先,我们检测了面具上的DNA信息。彼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你听说过DNA吧?”

他迟缓、木然地点点头,目光片刻不离地盯着她,彷如一只密切观察白鼬动向的兔子。

“那么,DNA是什么?说说看。”

“你身体里的某种东西。能分辨那是不是你。”

简忍俊不禁。“很好,彼得,说得没错。的确是你身体里的东西。上次你被捕时,我从你的口腔壁上提取过一次样本,还有印象吧?所以假如这面具真是你的,上面就会沾满了你身体里的东西,对吧?而两个样本的化验结果将会完全一致。”

简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任凭他心中的不安迅速积聚。“还记得你曾戴着它呼吸吗,彼得?不停地深呼吸——袭击那女人时你兴奋得很,不是吗?”

彼得悄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像是“不我”。

“什么?大点声,听不见。”

“不是我。我说过了不是我。”

“你没戴过这个面具,是这意思吗?”

“嗯。”

“哦?呵,彼得,听我给你解释一下。你看啊,你的DNA与别人的DNA相符的概率是——我也不甚了了——大约六千万分之一吧。说白了,就是不可能。我这儿有份报告,司法鉴定中心出具的,经证实面具上残留的DNA与我之前从你那儿提取的样本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彼得,听明白了吗?就是完全一致。”

她再次停了下来,给他点时间消化她的话。“你戴过这面具,是吧,彼得?”

他又一次哑口无言地摇摇头。简继续施压。

“噢,拜托。彼得——我们可有真凭实据。所以你要是想节约时间的话,就该立马坦白。这样到了法庭,法官也会酌情审判,减轻你的刑期。你袭击了那女人,对吧?”

他竭力回视着她,但她太咄咄逼人了,她的脸近在咫尺,目如飞矢直射他的瞳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继而瞥了瞥他的律师,最终目光又落回了简身上。一股细密的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淌了下来。

“我就再和你说说我们还掌握了什么吧,你好好想想。我们相信犯人是骑自行车来的。但他在路上的时候可没戴面具,不然就太引人注目了。那天风和日丽——事实上可以说是艳阳高照。没准博兰女士就是冲着这天气外出跑步的。总之,骑车时他没戴手套。这一点我们也证据确凿,看看这个。”

她从桌下新拿出一个物证袋放到台面上,里面装着一张纸,上面并排着一些漩涡状的图样和斑点。“看见了吧,彼得?这是指纹影本。左侧的这一列——这儿——是你首次被捕时我们留的底,还记得吗?现在,看看右侧的这些指纹。知道我们在哪儿找到的吗?车库的窗台上。正是遭到面具男袭击的那位女士家的车库。那么,你觉得这些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不知道。”彼得嘟囔着。他的声音微弱、沙哑,几乎听不见。简冷冷一笑。

“好吧,我们认为男人是骑车去的。这是他的出行方式。刚才说过了,他没戴手套,因为天气很暖和。不过他到达现场后,把单车随手倚在车库旁,手指在窗台上搭了一下。可能是无意之举,他还没考虑清楚。抑或一想到接下来要干的事,就激动得得意忘形了。不论怎样,他的指纹留在了窗台上,之后他才戴上手套和面具潜入屋内。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对吧,彼得?可还记得?”

静默。彼得缓缓咬紧了牙关,目光凶恶地看着那张纸。

“而且,彼得,十分有趣的是,窗台上的这些指纹与你的全然相符。一如从面具上提取到的DNA。两者都指向了你,彼得,你的否认不过是无谓之举。你闯进了这个年轻母亲的家里,并在卧室袭击了她,是不是?戴着这个面具,上面沾满了你呼吸时喷出的DNA。”

她顿了顿,让这一记重锤在他脑中久久振荡。

“想和我们详细说说吗?”

两小时后他们拿到了一份详尽的供词。没错,彼得·巴顿招供了。那个《呐喊》面具是他的,他从镇上的一家派对游戏店买来的。他心仪这个面具,正是看中了它的惊悚骇人——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尽管他自己没有承认,因为这幅孤独绝望的肖像画,恰好触及了他灵魂的一部分。不过它主要还是个吓人的物件,戴上它,任谁看了都惊恐万分。他在自己上下班必经的一条自行车道上,注意到了伊丽莎白·博兰。她在户外跑步,他远远地尾随她。说到此,他抬头露出一脸哀求之色,说自己经常这么做。这没什么不对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