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粗暴的爱(第2/3页)

“太可怕了。”她说,“不过我们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我的报应虽来得有些可怕,但知道真相也蛮好的,再无暇他顾了。我死之前,有一件事情必须得做。”

“什么?”

她从他脸上看出,他其实已经猜到答案了,但她还是告诉了他。“你知道的,我准备皈依天主教,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一直在聆听布道。不过,在皈依以前,我必须完成一件事情,而且如果不是全心全意按教义来,那还不如不做。我得忏悔自己的罪过。”

“不行。”他断然道,“你不能那么做。我们一辈子都在保守这个秘密,我们必须把它带进坟墓里。”

“可那地方又冷又孤独。”她耸了耸肩,“或者,如果我不忏悔的话,也不会那么冷,直接就下地狱了。我现在谈的是我永恒的灵魂,迈克尔。和神父说没事的,他们都接受过培训,会严守一切秘密。你知道的。”

“那可说不定。”迈克尔说。他皱起眉头,努力思考着。“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会要求你通过某种方式赎罪。如果不去找贾森或贾森的律师说明白他为什么是无辜的,你又怎能赎罪呢?而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我俩都得在监狱里度过余生了。”

“反正我也快死了。”她柔声道,“我在考虑死后的事。”

“那我怎么办?我还得再活三四十年吧。你想让我在监狱里过完那几十年?”

“不,我当然不想,迈克尔,不过我不是非得把你牵涉进来啊。别忘了,是我杀了她,不是你。我只会供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不会提到你。”

迈克尔站了起来,一只手扶着壁炉,低头怒视着她。这种愤怒她并不陌生,这些年来,她领教过他各种各样的臭脾气。她知道,这是她活该,不过她希望这样的命运不会跟着她进坟墓。

“可他们还是会知道,不是吗?”他不依不饶,“布伦达可不瘦小,比你壮。没人会相信你能独自一人把她从路上搬到我们藏尸的地方。他们会猜出你有帮手。然后,他们会找当时认识我们的人了解情况,看看你会托付谁来帮你,并替你守住秘密。答案显而易见,对吧?是我。”

他的愤怒吓到了猫咪,猫爪嵌入了她的大腿里。艾莉森痛得皱起了眉,把猫举起来,轻抚着安慰它。“你在说什么?”她问道,“他们是谁?我不会公之于众的,当然也不会告诉警方。我只是想和神父忏悔而已,好解救自己的灵魂。”

“不行。”他断然否决,“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俩都不能。18年前我们就约好了。”

“我知道。可我快死了……”

“这没什么不同。再说,人死后便一了百了了。只有寂静、安宁……”

“你怎么知道,迈克尔?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不知道,但那是显而易见的,就是这样。”他往火堆里扔了一块木头,看着上面的土鳖虫匆忙逃窜,躲开火苗。“我们都是动物。你的这种信仰其实是人们为了自我安慰,而编得天花乱坠的谎言。想想看,艾莉森——相信永生能让你心安吗?尤其对你我而言——永生就意味着我们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的所作所为。那就是你想要的吗?布伦达也在那里,等着让你……”

“生不如死。你想说这个吧?让我们生不如死?”

“没错。”他微微一笑——本是想安慰她,但却成了一抹怪异的讥笑。“可你不需要担心那一点,艾莉,你要知道,那全都是胡说八道。死了就是死了,一片寂静。尘归尘,土归土。你还记得布伦达当时的样子吧——你觉得她还有灵魂吗?没有。她只是一具尸体。死了,走了,完了。就是那样。寂静。试想一下,那样岂不更安心?你再也不用担心任何事了,再也没有那个担惊受怕的你了。什么都没有。没有负罪感,没有相互指责,什么都没有了。永恒的安宁和寂静。”

“那样更可怕。我觉得我没法应对那种情况。”

“你不需要应对。顺其自然就好。”

他们静静地坐了片刻,两两相望,皆为刚才谈到的将来惊恐不已。猫突然优雅地一跃,从艾莉森的腿上跳到了地上。她抬头挑衅地看着他。

“我约好星期二去见神父了。”

“你不能那么做,艾莉森。”迈克尔语气里的威胁之音,两人都很熟悉。

“你知道的。我得惩罚你了。”

“不要,迈克尔,求求你。现在不行。”

“就现在。你知道这是你活该;这次要来得更狠一些。这是唯一可以让你解脱的方式。”他抓住她的手腕,把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不,不要。你吓着我了。”她挣扎着想逃,但没有太过顽抗,因为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她,这绝无可能。

“你活该害怕。”他坚持不放手,“你是个坏女孩。你就想要这样,所以你才会告诉我这一切。”

“我不想。”

“你想。至少,如果会痛,你就知道自己还没死呢。不管怎样,暂时还没。”

“那就是你离开前对她做的事?”

“是的。我知道她病了,所以我没真下狠手。我只是用一直放在车里的一根藤条抽了她几下。那是一种惩罚、性羞辱,她乐此不疲。一定意义上,也是一种治疗。我说过了,她习惯这样。”

“她都要死了,迈克尔。”萨拉尽力掩饰自己语气里的蔑视。

“当时可不是。我离开时,她简直生龙活虎,比我去的时候开心多了。”他从桌子对面沮丧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就不该告诉你。”

“你也为她放洗澡水了?在你离开前?”

“没有,我当时非常赶时间。我冲了个澡,但她没有。也许后来她自己泡了个澡。她常那么做,借此放松身心。”

同时也能洗掉你的一切痕迹,萨拉不无苦涩地暗忖着。所以我现在也该冲个澡。她对迈克尔的情意已逝。她能理解,但毫不同情。

“那是你最后一次看到她?”

“是的。我发誓。我后来开车去了斯卡伯勒,晚上在那里和建筑工们开了个会,然后就直接回这里了。第二天我又开车去了剑桥。直到星期一,我才得知她的死讯。”

萨拉把手机对着他。“那么,这是谁干的?”

“你的当事人,贾森·巴恩斯,你从监狱里放出来的那个人。”

“什么?”萨拉从未这么想过,“你为什么认为是他?”

“这太明显了,你不觉得吗?还有谁会想杀她呢,那样一个单身女人?据我了解,她家里什么都没丢,人也没被强奸。她又没有其他敌人。另外,看看那照片。你看到什么了?”

萨拉耸了耸肩。“吊死在楼梯扶手上的裸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