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8页)

藤本说,今天一早,大谷打来电话,说麻生老师正作为证人在警察局接受传讯。当时是松崎接的电话,因为吃惊,说话声音太大,连旁边的学生都注意到了。

“不知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所以我们在猜测……”

听藤本这么说,堀老师缩了缩脖子。

“凶手真的是她?”长谷也转过椅子,面朝这边。

“前岛老师,你知道什么线索吧?”堀老师问。我没回答。

小田老师在自己桌前边喝茶边说:“就算前岛老师不知道,想必她总会知道。毕竟,女人是执著的动物呀。”

“哟,男人里那种类型的也很多。”堀老师说。

这时,门开了,松崎走了进来。他神情疲惫,看起来很憔悴,脚步也有点蹒跚。

铃声响了,看样子却不像要开晨会,大概松崎也不知道把大家叫到一起该说些什么。栗原校长躲在校长室里不露面,一定是在愁眉苦脸地埋头抽烟。

课堂上,学生的反应和老师截然不同。她们表现得很活泼,似乎等着听我说什么,而且看样子是把麻生恭子和我联系到了一起,照她们的喜好任意想象。

我也心不在焉。警方传讯麻生恭子,是因为凭执著和敏感查出了什么吗?第一个案子里她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大谷对此如何看待?还有麻生恭子前几天说的“真相根本在别的地方”这句话。这些问题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根本没心思好好上课。

下课后,我委婉地向松崎问起麻生恭子。他有些不悦,回答和藤本所言相差无几。我怀着心事,熬过了第二、三节课。

正在上第四节课,小田老师找上门来,在我耳边说警察来了。我吩咐学生们自习,自己冲出教室。若在平常,学生们一定会在背后欢呼,但今天不同,动静很奇怪,她们开始窃窃私语。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和大谷在会客室见面了。

“抱歉在上课时间打扰。”大谷点头招呼。他穿着灰西服,没打领带,在我看来是典型的警察打扮。和他一起的还有个年轻警察。

大谷的眼睛布满血丝,脸上油光可鉴。可能是查出了麻生恭子这个嫌疑人,调查更起劲了。

“你知道我们把麻生老师叫去了吧?”

“知道。”我点点头,“我在想,会不会和前天我被人开车袭击一事有关。”

“不,不是。”大谷摇头。

我很惊讶:“不是?”

“对,叫她去完全是出于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你稍等。”像是要让我平静下来,大谷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拿出记事本,翻页的动作也不慌不忙,“昨天,我们的一个年轻同事在学校焚化炉里找到一样东西,不是别的,是手套,白色的棉布手套。”

为方便警方调查,体育节之后焚化炉还从没点过火。昨天好像是有警察在那儿搜查。

“发现手套是他的功劳。手套上沾着一点颜料。”

“颜料?”我在记忆里搜寻,这次事件中,什么东西和颜料有关?

大谷若无其事地说:“你忘了?那个魔术箱。”

几乎与此同时,我想起来了,没错,那个魔术箱是用颜料上的色。“可也不见得就是凶手的东西吧?”我反驳,“白棉布手套,体育节时拉拉队队员也用过,也许是谁无意中碰了魔术箱。”

我还没说完,大谷就开始摇头:“我们仔细检查过手套,发现里面也有已经干燥的红色颜料状东西,虽然只有一点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红色颜料?”我一怔。

“对,是指甲油。这就不是学生的东西了。当然,最近有些学生也化淡妆,但总不会涂红色指甲油吧?”

“所以你们找麻生老师……”

“昨晚我们向麻生老师借了她现在用的指甲油。据侦查员说,见她当时神色紧张,就确信她有问题……这就不说了,反正,把她的指甲油和手套上的东西一对比,结果完全相同,所以今天早上就把她叫去了。”

我大致能猜到大谷是怎样追问麻生恭子的。一定是先详细确认她那天的行动,她不会说自己接近过魔术箱,然后大谷会拿出手套,指出颜料和指甲油这个无法解释的矛盾,麻生恭子会如何辩白呢?

“她没有辩解,大概是死心了。除了一小部分,她几乎全说了。”

麻生恭子坦白了—对我来说这很意外,大谷却说得轻描淡写。他语气平淡,让我也兴奋不起来,奇怪的是,这种情形下大谷还称她“麻生老师”。

“到底怎么回事?”我抑制住焦急的心情。

大谷像往常一样,卖关子似的叼上一根烟,吐出白色烟圈:“换酒瓶的是麻生老师,但想杀你的另有其人。”

“怎么会这么……”我把“荒唐”两个字咽了回去。如果麻生恭子没打算害我,她为什么要去换酒瓶?

“她说是被凶手威胁。”

“被威胁?”我反问,“她为什么会被凶手威胁?”

大谷挠挠头:“本来不能再多说,既然是前岛老师你,就说了吧。”他顿了顿又道:“你以前假设过麻生老师和村桥老师之间有特殊关系,对吧?那假设没错,从今年春天开始他俩一直在交往。”

果然。

“面对和栗原校长儿子的亲事,麻生老师想断绝和村桥老师的关系也是事实,这也容易想象。可村桥老师不答应。对麻生老师来说只是成人的游戏,村桥老师却是认真的。”

我想,这和K一样。大概麻生恭子就是这样伤害了一个又一个男人。

“村桥老师手上有证据能证明两人的关系,所以麻生老师也无可奈何。”

“什么证据?”

“你听我说。听说村桥老师始终把它带在身上,在更衣室被毒杀时应该也在。可现场却没发现什么。安全套难说不可疑,但不能用来证明两人的关系。这是怎么回事呢?”

“被凶手拿走了?”我小心地问。

大谷使劲点头:“想必是这样。麻生老师自然慌了。”

“啊,对了……”不记得是哪天了,藤本说麻生恭子问过他一个奇怪的问题,好像是“村桥身上的东西有没有被偷”,当时我不理解她为何会这么问,现在总算恍然了。

听了我的叙述,大谷也满意地挺挺胸:“麻生老师的陈述又多了一个证明。”

听到这里,我已能想象后面的情形。凶手用那一把柄威胁她,让她去把酒瓶掉包。

“麻生老师是体育节那天早上在办公桌抽屉里发现恐吓信的,里面详细写着掉换酒瓶的顺序,威胁她若不照办,就把在村桥尸体上发现的东西公开。我们依麻生老师所述,在她房里找到了那封恐吓信,对了,这里有一份复印件。”大谷说着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摊开来有学生用的笔记本那么大。大谷把它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