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内忧外患(第4/5页)

莫非这汉子真是死于意外?

心念之间,冯慎俯身蹲下,又仔细去瞧那汉子尸首。那汉子身躯斜扭,右臂蜷伸在头边,嘴角渗出的鲜血,在地上也洇成一小摊。

冯慎刚欲起身,却发觉那汉子右手的食指外伸,并且指肚殷红,似沾有血迹。

冯慎心中一动,忙将那汉子右掌轻移。当尸体的右掌移开后,居然还露出来一个半干的血字。

那字上叉下竖,分明是一个“丫”字。

冯慎不动声色,暗暗忖度:这汉子临死时留下血字,定是有其用意。可这单单一个“丫”字,又是所指为何?

怀着满腔疑团,冯慎继续打量。当再次看到地上那血字时,较之初次发现,却有了些许不同。

原来那个血写的丫字下面,还有一条短横,缺笔少画、仓促无力。若不细看比对,会误以为是道溅染的血痕。

显然,那汉子想留的不止是一个字。这条短横,应该就是第二个字的起笔。只不过尚未写完,他却精气耗尽、一命呜呼。

一个“丫”字,一条短横,再加之前的所闻所见……一时间,冯慎千丝万绪,低下头默默地梳理。

陡然间,一个念头在冯慎脑中划闪而过。莫非那血字指的是……

仅仅一瞬,冯慎随即又摇头否定。在拿不到真凭实据之前,光靠着臆度揣测,根本就无法定论。在这局限的线索面前,应该如何着手,冯慎陷入了苦思。

见冯慎久蹲不动,冯全与常妈面面相觑。由于冯慎挡在了那汉子的尸身前,二人皆瞧不见地上所留的字迹。又过了一会儿,常妈忍不住开口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哦,没事!”冯慎赶忙起身。

常妈看了那尸首一眼,又问道:“少爷验了这半天,可是瞧出了什么异样?”

冯慎未道出实情,反而用脚悄悄踩住地上那血字。“也没什么可疑迹象。”

冯全道:“少爷,接下来怎么办?”

冯慎稍加思量,道:“这样吧冯全,你去把双杏找来,我有话要问她。”

“好,我这便去。”冯全答应着,转身离开。

趁着这工夫,冯慎鞋底一抹,脚下的血字,即刻变的模糊难辨。

冯全敲响了偏院的屋门时,房里双杏与夏竹睡得正香。听见动静,二人匆忙着衣起来。

夏竹揉着惺忪睡眼,走去开了门。“冯管家?这么早有事吗?”

“双杏呢?”冯全急道,“少爷正喊她过去呢!”

“少爷找我?”双杏说着也走了出来。“到底怎么了?”

“嗐!你就先别问了,赶紧跟我过去吧!”冯全不由分说,拉起双杏便走。

夏竹瞧着势头不对,也随在后面。

当发觉那汉子身亡后,双杏与夏竹吓得失口惊呼。

“他……他怎么死了?”双杏颤声道,“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呀!”

冯慎直盯着双杏面上,生怕错过一丝表情。“双杏,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

双杏道:“常妈过来后,我就离开了……”

“是吗?”冯慎又道,“可我却听常妈说,在交接时,她曾央你帮着多照看一阵,可有这事?”

“啊?”双杏一怔,忙转向常妈。“常妈,你有跟我说过吗?”

“有啊,”常妈道,“那会儿你刚出屋没多久,我便追在后面喊了几下,许是离得太远,你没听见吧……”

“少爷”,双杏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走的时候,压根儿就没听到常妈喊过我呀!”

“是啊少爷,”夏竹也帮腔道,“按说常妈有事托付,也应该讲在当面啊,哪有等人走远了才在背后喊一嗓子的?”

“夏竹说的没错,”常妈擦了擦眼角,嚅嗫道,“少爷,其实这事怨我……确实怪不得双杏哪……”

“孰是孰非,先姑且不论。”冯慎目光如电,从众人脸上依次扫过。“然这汉子的死因,无外乎有两种。其一是他意外坠床而亡,这其二嘛……”

说到这里,冯慎有意顿了顿。

冯全追问道:“其二是什么啊?少爷您快些说呀。”

冯慎环视一周,将音调抬高了几分:“这其二便是受人蓄意谋害!”

听了这话,屋中一阵哗然。

“少爷,”冯全缩了缩脖子,“您的意思是说……他是被人推下床的?”

“不排除这种假设,”冯慎点点头,“这汉子关系着那伙粘杆余孽的下落,只要他一醒来,便可能道出恶贼的窝身之处。歹人们为求自保,只有将其灭口了。”

“不对啊少爷,”冯全不解道,“那伙歹人不早逃得没影了吗?怎还能够跑回咱这里杀人啊?”

冯慎道:“曾三等人诡计多端,在他们逃离之前,难保没安插下几颗‘钉子’!”

冯全左右望了望,有些不寒而栗。“难不成……难不成咱们周围还潜伏着曾三的细作?”

还没待冯慎接茬,双杏脸色便忽然一僵。“少爷……莫非你是在怀疑我吗?”

“哦?”冯慎装傻充愣,“双杏你何出此言?”

双杏慢慢跪倒,眼泪簌簌而下。“双杏不是糊涂人,听得出少爷的弦外之音……我与夏竹都是由曾三爷送进冯府的……眼下曾三爷犯了事,我们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

“少爷,”夏竹也跪在一旁,“我们虽是曾三爷买下的丫头,可对他私底下的所做所为真是半点不知。这些年来,我与双杏姐早把冯府当成了自个儿的家……无论别人如何猜忌,我们反正是问心无愧。”

“哎哟,”冯全哭笑不得道,“我说你俩儿就别跟着添乱啦!少爷几时说你们是细作了?”

双杏一怔,止住了抽泣,与夏竹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冯管家说的在理,”常妈弯腰来搀,“咱少爷是明眼人,要怀疑你们是歹人,不早就把你们这俩丫头逮起来了?行啦,地上凉,都快起来吧。”

“双杏、夏竹,你们确实是多虑了,”冯慎微微笑了笑,“方才我那番话,无非是一种推测。就算真有细作,也未必在咱们之间。况且,我已将这现场细细地勘察过一遍,种种迹象表明,这汉子的死因,更偏向于意外。”

听冯慎这般说,冯全长松了一口气。“不是歹人就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要是附近真有细作暗伏,咱们可防不胜防哪。”

冯慎不置可否,又看了看双杏与常妈。“这汉子已死,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疏忽也好,纰漏也罢,俱不追究了。然而大伙今后要引以为鉴,莫再掉以轻心。要记住,哪怕是无心之过,都能轻易地断送掉一条性命!”

众人面色沉重,皆点头唯诺。

“冯全,”冯慎又道,“你带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再订上口薄棺,将这汉子先殓厝在后院中。其余诸事,待我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