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内忧外患(第3/5页)

冯慎道:“赶紧摸摸身上,看少了什么没有!”

鲁班头依言,急忙在怀里翻探。岂料所携的财物非但没少,怀中居然还多出一物。

“这是个什么?”

鲁班头一怔,忙将怀中之物掏出。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揉得皱巴巴的纸团。

纸团展开后,一行字迹亮出。冯鲁二人凑近一瞧,只见那上面写道:平谷大疫,十万火急。

对于这平谷,二人皆不陌生。平谷县位处京东,为顺天府治下五州十九县之一。字团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摆明说那平谷县内,爆发了大瘟疫!

“坏喽!”鲁班头惊出一脑门儿的冷汗,“这下可出大乱子了!瘟疫一出,疬病横行,得死多少人哪!”

“班头先别慌,”冯慎蹙额道,“这消息还不知是真是假。若平谷县真遭了瘟,那知县必会着公人星夜呈报。未见着邸抄文书前,其他的流言蜚语不可轻信。”

“也是,反正府衙里是没听见一点风声。”鲁班头又道,“哎,你说撞我那人,会不会就是那来送信的官差?”

“不太像,”冯慎摇头道,“要是官差报信,应直接去顺天府呈送,何苦耍花巧弄上这么一出?”

“对,这里头准有猫儿腻!”鲁班头心中稍宽,“他奶奶的,那人难不成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拿着老子开涮?”

“究竟怎样还不好说,”冯慎依然凝眉不展,“按说寻常的百姓,哪有胆量与官家逗趣寻开心?就怕这里面另有隐情啊。”

鲁班头的心又提了起来。“冯巡检,你的意思是……或许那瘟疫已生,却被当地的县衙瞒住了疫情?”

“有这种可能,”冯慎道,“疫病一旦严重,县宰难逃其咎。为保住头上顶戴,秘而不宣的做法也是屡见不鲜。鲁班头,咱们光在这里猜测也没用。那平谷县亦属京畿重地,为求稳妥,亟应查实。不如派人去平谷走一趟,是真是伪,一查便知!”

“冯巡检说的没错,”鲁班头道,“没有瘟疫还则罢了,若是真如那字条上所说,那可就要了亲命了。贻误疫情的罪名,谁能担得起?事不宜迟,我这便回衙请命,亲自带人走上一遭!”

“好!”冯慎又嘱咐道,“不过班头此行切要小心。以防万一,随身备些苍术艾叶之类的驱瘟辟秽。还有在查实之前,绝不可声张,一旦流言散播出去,势必要闹得人心惶惶。”

“成,我都记下了。”鲁班头将那字团重新揣好,“冯巡检,那汉子的事就托给你了,老鲁先行别过!”

说完,鲁班头转身出门。望着他那急匆匆的背影,冯慎不由得长叹一声:“唉,真乃多事之秋啊。”

愣神间,冯慎听身后有人唤他。回头一瞧,原来是冯全从厅上出来。

冯全哈欠连天,“少爷,您站在门口做什么啊?”

冯慎道:“方才鲁班头过来,我刚刚将他送走。”

“鲁爷来过了?”冯全道,“您怎么不叫醒我呀?嗐,本想着眯眯眼,谁知还真睡过去了。”

“你陪我在厅上熬了一宿,不困才怪呢。”冯慎笑道,“现在是谁在看护着那汉子?”

“我想想啊……”冯全揉了揉眼,“前半夜是香瓜姑娘看着,再是夏竹,再是双杏……眼下得交辰时了吧?那应该轮到常妈了。”

“嗯。”冯慎点点头,“许久没听着动静,也不知那汉子怎么样了。”

“八成是还没醒,”冯全叹道,“要醒了常妈早就过来说了。”

“咱们先去瞧瞧吧。”冯慎说着,便往那汉子所在的偏房走去。冯全一见,也忙跟在后面。

不多时,二人来至偏房前,抬头一看,竟见屋门大敞。冯慎心道不好,一个箭步便冲入房中。

当看清了房中一幕,冯慎心里顿时寒了半截。

只见病榻上铺盖凌乱,而那汉子却斜脸歪脖地栽伏在地上,面色死青,嘴角淌血,显然已气绝多时。而本应在一旁照看的常妈,此刻也不知所踪。

“啊?”冯全傻了眼,扶着门框惊魂不定。“这……这是咋回事啊?”

“不要高声,”冯慎低喝一句,“速去找找常妈的下落!”

“是……是……”冯全抹把冷汗,刚要转身寻找,屋外却传来常妈的声音。

“少爷找我啊?”常妈腰里扎条灶裙,一边扑着双手,一边朝屋里瞧。“怎么了这是?那人醒了?”

“哎呀,”冯全一把将常妈拉住,“还醒什么啊?那人怕是没气了!”

“啥?”常妈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地冲进屋。“怎么会这样啊?这人怎么还掉在地上了啊?”

“常妈,”冯慎二目似电,“方才你做什么去了?”

常妈赶紧道:“我见天明了,想着大伙也该饿了,就去厨下熬上了一锅米粥……”

“熬粥?”冯全道,“这个点不该是你在这看着吗?怎么撇下这汉子不管跑去熬粥啊?”

“没不管啊,”常妈委屈道,“我本来是托双杏先帮我再盯会的……哎?怎么不见双杏呢?”

冯慎一皱眉头,“双杏?”

“是啊,”常妈接着道,“我本来是与双杏交班了。可她前脚刚出屋,我便寻思着不如先去熬锅粥,这样也不耽误大伙吃喝……于是我就追出门,见双杏走出不远,就冲她背影喊了几声,让她再替我盯会,我好腾出手来做事……”

冯慎又问道:“那会儿双杏应了吗?”

“像是应了吧……”常妈回忆道,“当时我喊得挺大声的……应该听得见呀。喊完后我便匆匆去了厨下,谁知回来就发现已经这样了……”

“常妈啊常妈,”冯全急道,“让我说你什么好啊,这么大把年纪了办事还这么不牢靠……这下好了,这人一死,叫咱们少爷怎么跟王爷他们交待啊?”

常妈后悔的直掉眼泪,“扑通”就给冯慎跪下了。“少爷,我也没想到熬个粥能惹出这么大的祸来啊……现在可怎么办啊?老婆子我……是不是得给这汉子抵命啊?”

“快快请起,”冯慎赶忙去扶,“常妈你也别多心,这汉子的死,或许就是个意外,不会怪到你头上的。”

常妈颤巍巍站起,还是哭天抹泪。“可是……可是这……”

“好了,”冯慎扭头道,“冯全,你且扶着常妈让到一边。”

“少爷,”冯全道,“那这汉子的尸首怎么办?我找人帮着抬出去?”

“不忙!”冯慎道,“这屋里的任何事物都别乱碰,待我先验完再说!”

冯慎说完,便走到榻旁。只见榻上单斜枕横,一条被子也被带的半拖在地上。榻边矮桌上,歪着只白瓷碗,碗中所盛之水业已漏光,将桌面榻头濡湿了一大片。

冯慎瞧了瞧尸首倒伏的姿势,又比了比床榻与矮桌的距离,心里头开始琢磨:照这情形来看,可能是这汉子醒来口干,见不远处有水碗,就想挣扎着去喝。气虚体弱之下,刚摸到水碗,胳膊便支撑不住,使得整个人跌滚下床。这汉子本就命悬一线,禁不得半点碰撞,这一坠之下,焉能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