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除霜10行动(第4/7页)

角落办公室,杰里心想。只有一道门,就这道。对方一推,你就进不去了。他对空旷的走廊上下打量最后一眼。他心想,杰里·威斯特贝上台了。如果口才不行就跳舞吧。门一推就开。他快活地走进去,挂出他最拿手的羞涩笑容。

“天啊,老弗,哈啰,太棒了。我是早到还是迟到了?好友啊,外面那堆东西,可真是不得了。在走廊,差点被绊倒了。好多苹果箱子,装满了法律文件。‘老弗的客户是何方神圣啊?’我问自己。‘是考克斯苹果吗?还是贝斯美女苹果?’肯定是贝斯美女,我懂得你这个人。想着想着噗嗤笑出来,因为昨晚在酒吧闹得太疯了。”

说了一大串,弗罗斯特在讶然之余或许觉得摸不着边际,却让杰里得以进入办公室,而且迅速关上门,以宽阔的背部遮住惟一的窥视孔,内心则因如愿滑垒成功而对沙拉特致上感激之情,也向上帝爱人之心致敬。

杰里进门后,出现了充满戏剧性的一刻。弗罗斯特缓缓抬头,眼睛仍维持半闭,仿佛灯光刺眼,其实灯光可能真的刺眼。他一瞧见杰里,先是眯眼移开视线,接着再看一眼,以确认他是血肉之躯。然后他以手帕擦拭额头。

“老天哪,”他说,“是你嘛。你这个恶心的贵族,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仍站在门边的杰里一听,再度以咧嘴浅笑回敬,举起一手行印第安人礼,一面精准记下令人担忧之处:两部电话、办公室间通讯用的灰盒子、有锁孔却无号码锁的衣柜型保险柜。

“他们怎么让你进来的?我猜你是亮出‘阁下’的头衔吧。闯进来这里,你用意何在?”弗罗斯特口气虽冲,态度却和气。他离开办公桌,蹒跚走过去。“这里可不是什么妓院。这里是家有头有脸的银行。差不多可以这样说。”

走到杰里巨大身形前,他双手叉后腰,盯着杰里看,不解地摇摇头。然后他拍拍杰里的手臂,接着戳他腹部一下,继续摇着头。

“你这个爱喝酒、放荡、好色、淫乱的……”

“狗仔记者。”杰里提示。

弗罗斯特年纪未上四十,岁月却已在脸上印下残酷的痕迹,犹如卖场巡视员特别注重袖口与手指,喜欢舔嘴唇的同时皱皱嘴唇。幸好他为人轻松俏皮的一面透明易见,如日光般跃上潮湿的脸颊。

“来,”杰里说,“毒死你自己。”说着递给他一根香烟。

“老天哪。”弗罗斯特又说。他以钥匙圈上的钥匙打开老式胡桃木橱柜,里面贴满了镜子,有一排排鸡尾酒签,插上人工樱桃,也有精巧的有盖单柄大酒杯,画着美女与粉红大象。

“血腥玛莉要不要?”

“血腥玛莉感激不尽,伙计。”杰里回应。

钥匙圈上的钥匙,是黄铜制的恰伯牌钥匙。保险柜也是恰伯牌,高级产品,上面的圆形金浮雕褪色至接近柜子本身的绿色旧漆。

“你们这些出身显赫、作风放荡的人啊,”弗罗斯特大声说,一面倒酒并摇动原料,活像进行化学实验,“你们最知道哪里有好玩的。把你们眼睛蒙住,丢在萨里斯平原,我打赌,三十秒钟一到,你们一定能找到妓院。我这人本性敏感如童男,昨晚受到的打击实在太沉重,动摇了脆弱的根基。随时奉陪!改天我复原了,再跟你要几个地址,要是能复原的话——我很怀疑。”

杰里缓步至弗罗斯特的办公桌前,漫不经心翻阅着他的书信,然后开始拨弄通话盒上的按钮,以偌大的食指一一上下拍动,却没有回音。另有一个按钮注明“使用中”。杰里按下,看见窥视孔出现玫瑰色亮光,因为走廊亮起警示灯。

“至于那些小姐嘛,”弗罗斯特开口时仍背对杰里,忙着摇动酒瓶,“她们啊真调皮。吓死人了。”弗罗斯特一面欣喜地大笑着,一面朝杰里站立处走去,端着酒杯的两手分得很开。“她们叫什么名字来着?真是的,真是的!”

“一个是小七,另一个是二十四。”杰里心不在焉地说。

他说话时弯着腰,寻找警报按钮。他知道一定在办公桌上某处。

“小七和二十四!”弗罗斯特重复,欣喜若狂,“多么诗情画意!留下多美好的回忆!”

杰里在与膝盖等高处发现一只灰盒子,以螺丝固定在直立式抽屉柜上。钥匙是垂直型钥匙,处于“未锁”的位置。他拉出钥匙,放进自己的口袋。

“我说啊,那样的回忆多么美好。”弗罗斯特重复,语带疑惑。

“狗仔记者嘛,你也不是不知道,朋友。”杰里直起身子说,“说到回忆嘛,我们这些狗仔记者啊,比老婆更厉害。”

“给你。过来这边。那边是圣地。”

杰里拾起弗罗斯特的办公桌大记事簿,研究着这天的待办事项。

“天啊,”他说,“忙得很嘛。谁是N啊,朋友?N,八点到十二点?不会是你岳母吧?”

弗罗斯特低头凑酒杯,喝状贪婪,吞了下去,假装噎住了,脸孔扭曲,然后恢复原状。“别扯到她行吗?差点害我心脏病发作,臭小子。”

“N代表的是疯子吗?还是拿破仑?谁是N嘛?”

“娜塔莉。我的秘书。非常正点。两腿向上一路长到屁股去,是别人告诉我的。我自己从没到过那边,所以不知道。我坚持这个原则。记得提醒我,哪天要丢掉这个臭原则。臭小子。”他又说。

“她在吗?”

“刚才好像听到她悦耳的声音,应该在。要不要我叫她进来?据说啊,她对上流人士特别有好感。”

“不用了,多谢。”杰里说完放下记事簿,双目直视弗罗斯特,一人对一人,打起来想必一面倒,因为杰里足足比弗罗斯特高出一个头,体形也比他粗壮得多。

“令人难以相信,”弗罗斯特虔敬地高声宣布,炯炯目光仍盯着杰里,“令人难以相信,就这么简单。”他的举止倾心热衷,甚至表现出占有欲。“令人难以相信的小姐,难以相信的朋友。我说嘛,像我这样的人,干吗跟你瞎混?你不过是个阁下,我的层次可是公爵。公爵和妓女。今晚再来一次吧。好嘛。”

杰里大笑。

“我是认真的。以童子军的荣誉发誓。在老得动不了前,先死在牡丹花下。这一次我请客,全部我请。”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我想怎么做吗?你猜猜看。我要跟你回流星,要找那个什么名字来着的老鸨,然后我坚持要——你怎么啦?”他瞄中了杰里的神情。

脚步声缓和下来,然后停止。黑影占据了窥视孔,逗留不去。

“他是谁?”杰里轻声说。

“小银。”

“谁是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