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瑞卡度复生(第4/7页)

“对了,请问,写报告的这位不知名毒品干员,人在哪里?”他最后询问,先看着马铁娄,再看索卢。

索卢抓抓头皮,赛伊开始摇头表示反对。而马铁娄的两个哑巴丝毫不显得好奇。苍白的默非继续阅读自己的笔记,同僚则呆呆凝视着前总统。

“住在加德满都以北的嬉皮共居营,”索卢低吼,一面吐出大片烟雾,“狗杂种加入了敌军。”

马铁娄精彩的结语与主题完全脱节:“所以说,呃,原因就在这里,乔治,所以我们的计算机才把瑞卡度归类为死亡,乔治,而整体的记录呢,在我们缉毒署友人的重新考虑下,发现,呃,查无实据。”

到目前为止,吉勒姆认为责任全在马铁娄身上。马铁娄暗示的是,是索卢的手下自己搞砸的,不过多亏表亲宽宏大量,愿意与索卢和解。马铁娄公开内情的激情过后,一片平静中,这份不实的印象又再持续了一阵。

“所以说,呃,乔治,从今以后,咱们——你们、我们、索卢——三方,彼此尽全力合作。这样的合作关系,我敢说具有非常正面的意义。是吧,乔治?具有建设性。”

但史迈利此时另有思绪盘踞脑海,仅扬眉皱唇示意。

“有心事吗,乔治?”马铁娄问,“我是说,你在想什么吗?”

“噢,谢谢你。毕奇飞机,”史迈利说,“是单引擎飞机吗?”

“天哪。”索卢悄声说。

“双引擎,乔治,双引擎,”马铁娄说,“高层主管用的小飞机之类的东西。”

“鸦片重量是四百公斤,报告写着。”

“差一点就满半吨,乔治,”马铁娄口气极为热切,“一公吨。”他以怀疑的态度补充说明,对着史迈利布满阴影的脸。“不是你们的英吨,乔治,是公制。”

“放在哪里呢,我是说,鸦片?”

“座舱,”索卢说,“极有可能是拆开多余的座椅。毕奇的机型有很多。因为从来没机会亲眼看到这一架,所以无法确定。”

史迈利再度望向自己粗短手指握着的薄纸。“对,”他喃喃地说,“对,我想也是。”说完以金色铅笔在边缘留白处写下一个小符号,然后再度陷入沉思。

“好吧,”马铁娄爽朗地说,“看来我们这些工蜂最好回蜂窝去,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对吧,彼得?”

吉勒姆起身一半,索卢开口了。索卢具有一种罕见而相当令人不敢恭维的天赋,无礼的动作能自然流露。他内心毫无变化。丝毫没有失去控制。这就是他讲话的方式,这就是他办公的方式,其他方式一概让他觉得无趣:“老天爷啊,马铁娄,我们在这里搞的是什么游戏啊?这条鱼很大,对吧?整个东南亚战区,这个毒品目标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个,被我们盯上了。好,现在讲到跟各方的关联。公司终于跟缉毒署合作,因为必须买通我们,不去碰那个山区部落。我可不觉得哪一点性感。好,我们跟英国佬谈好了,不碰香港。不过泰国是我们的,菲律宾也是,台湾也是,整个该死的战区都是,战争也是,而英国佬坐着不管。四个月前,英国佬进来推销。好,所以我们推给英国佬。结果这段时间,他们做了什么?在漂亮的脸蛋上涂肥皂。看在老天的分上,他们什么时候才想刮胡子啊?为这个案子,我们钱都准备好了。整个单位都在待命,准备摇出柯在整个半球的脉络。多年来,我们想抓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把握可以逮到他。有足够的立法——立法够得很哪!——能关他个十到三十年,甚至更久!我们查到他贩毒,也走私军火,也运送禁运物资,还查到我们一辈子见过的最大一批莫斯科交给一个人的共产党黄金,也握有第一手证据,如果这个叫做瑞卡度的家伙没说谎的话,证明了莫斯科资助的毒品颠覆计划,磨刀霍霍向中国大陆,希望将对付在我们身上的东西,如法炮制在他们身上。”

这顿脾气发得史迈利如冷水浇头,惊醒过来。他坐在椅子前端边缘,一手将毒品干员的报告拧得皱烂,以惊恐的眼神凝视,先是凝视索卢,最后凝视马铁娄。

“小马,”他喃喃地说,“我的天啊。不会吧。”

吉勒姆显得较为镇定。至少他开口反驳。

“分配下去的话,可能少得可怜呢,索卢,想害八亿中国人口上瘾可不简单吧?”

然而索卢无暇理会幽默,也不理会反对意见,特别是发言人是英国小生的时候。

“结果,我们直捣任督二脉了吗?”他质问,态度坚定不移,“有才怪。我们轻手轻脚。我们站在边线。‘小心一点。是英国人的球赛。是他们的领域,他们的人,他们的宴会。’所以我们左躲右闪,学蝴蝶轻轻飞,咬人时也像蝴蝶不痛不痒。天啊,要是由我们来处理,保证几个月前就把那狗杂种五花大绑起来了。”他以手心重拍桌面,以答案明显的问题来重复自己的重点。“苏联人张牙舞爪想腐化老百姓,走私毒品败坏整个区域,还拿了俄国人的钱,被我们看在眼里,这是破天荒头一遭,而且我们提得出证据!”这些话全对马铁娄说。史迈利与吉勒姆犹如隐形人。“你好好给我记住一件事,”他对马铁娄提出结论,“我们有大人物等着邀功。等得不耐烦了。重量级人物。他们非常生气,因为公司扮演了半黑半白的角色,间接对我们在越南的子弟供应、买卖毒品,就因为这一点,你们才愿意分享情报。所以或许你最好告诉弗吉尼亚州兰利那些开大轿车的自由派,不大便的话就别占茅坑17。”他以不好笑的双关语结尾。

史迈利脸色苍白,吉勒姆真正为他担心。他心想史迈利是否心脏病发,或是即将晕倒。从吉勒姆的位置,史迈利的双颊与脸色霎时成了老年人,两眼也冒出老年人的火焰。他也只对马铁娄发言:

“话说回来,我们有协议在先。只要协议仍具效力,相信你也会信守。你们宣誓过,除非获得允许,否则一概不插手英国区域的行动。你们也特别承诺过,本案的前后发展全由我方负责,不予监看通讯,无论发展方向如何。合约是这样写的。以完全不插手的条件,交换观看产品全貌的权利。我认为那样的条件意思是,兰利不采取行动,美国其他单位也不采取行动。我认为你们的说法绝对如此。我认为你们的承诺仍有效,我也认为这份共识不容打折扣。”

“去告诉他——”索卢说完走出去,面色蜡黄的摩门教同伴赛伊跟在后面。走到门口时他转身,朝史迈利的方向伸出一指。

“你搭的是我们的马车,哪里下车哪里上车,由我们来决定。”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