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重生(第2/3页)

拉康登门拜访,恩德比也去了,有一次马铁娄也跟着他们去,再度穿上符合其伦敦风格的服装。因为大家都同意——而最诚心同意的人莫过于史迈利——为了本单位的利益,移交应尽可能进行得平顺无阵痛。史迈利要求增加人手,拉康谨慎考虑后告知,现阶段财政部有心在圆场与其他单位身上多花钱。至少在地下工作界,英镑日渐看俏。拉康说,促成这种改变的,不仅是因为海豚案的成功。美国对恩德比的任命也盛赞有加。甚至在外交的最高层级也能感受到。拉康以“同声喝彩”来描述。

“索尔真的知道跟他们沟通的方法。”他说。

“噢,是吗?啊,那就好。那就好。”史迈利说,上下点头表示赞同,一如聋人的举动。

即使在恩德比向史迈利坦承他有意任命山姆·科林斯主导情报行动,史迈利对此建议也只是客气表示赞同。山姆是推销员,恩德比解释,而兰利近来欣赏的,就是推销员。爱穿丝质衬衫的人啊,行情一落千丈,他说。

“说得对。”史迈利说。

两人也同意,罗迪·马丁台尔尽管具有极高的娱乐价值,并不适合这场游戏。罗迪真的是太娘娘腔了,恩德比说,大臣被他吓呆了。美国方面也与他看不对眼,就算是本身娘娘腔的人也无法接受他。此外,恩德比不太希望再引进伊顿帮,怕给人错误的印象。

一星期后,管理组人员重开山姆以前在五楼的办公室,搬走家具。部分不智人士津津有味地说,科林斯阴魂不散。结果星期一,有人搬来一张华丽的办公桌,桌面覆以红革,也从山姆的俱乐部墙上移来几张印刷的狩猎照。山姆的俱乐部目前正由较大型的赌博企业集团逐步接管,让各方皆感到满意。

小法恩,再也没人看见。连较具规模的几处伦敦分站重新开张后,也没人看见他。这些地方包括他原先隶属的布里克斯顿剥头皮部队,以及托比·伊斯特哈斯掌管的亚克顿点路灯组。话说回来,也没人想念他。他如同山姆·科林斯,在本案中随处可见,却不知为何,从来都不太属于本案一部分。然而不像山姆的是,一切结束时他留在草丛里,再也不现身。

至于山姆·科林斯,恢复上班第一天,他担起报告杰里身亡的坏消息这项重任。他在喧闹室报告,演说简短而不带感情,众人皆认为他表现得不错。大家没想到他有这份能耐。

“只限五楼人知道。”他告诉大家。他的听众感到震惊,之后觉得光荣。康妮掉下眼泪,想将他归类于卡拉的受害者,但旁人发言制止,因为信息不足,死因与凶手皆无从判断。就说是殉职吧,情操高尚。

在香港,外籍记者俱乐部起初对陆克与威斯特贝失踪极为关切。在会员积极游说下,时刻警惕的警司洛克斯特主导全面性秘密调查,以解开两记者双双失踪的谜题。有关当局承诺,一有发现,必定照实公开,美国总领事也自掏腰包拿出五千元悬赏,希望有人能提供有助破案的线索。为了顾及在地人的心情,总领事也将杰里·威斯特贝的姓名列入悬赏告示里。两人成了“失踪新闻人”,坊间更盛传两人之间关系暧昧。陆克的分社另外提出五千元奖赏,小矮人尽管悲恸难耐,也与人打赌,非拿到两份悬赏不可。再怎么说,小矮人在双头追查案情时,从寻死匈奴处得知陆克最后使用的云景道公寓,已在摇滚客眼尖的调查员前去搜证前重新装潢,从地板到天花板焕然一新。是谁下令的?是谁付的钱?没人知道。同样也是小矮人,他搜集到第一手资料,知道有人见到杰里曾在启德机场访问日本观光团。可惜摇滚客的调查委员会不得不婉拒这些线索。这些日本人“愿意合作却不是可靠的目击证人”,委员会说,特别是在漫长航程后蹦出一个欧洲人进行访问,他们就算指证历历也不足采信。至于陆克,这个嘛,调查委员会说,就他当时的走向,反正迟早会导致精神崩溃。知情人士提出失忆症的理论,罪魁祸首是纸醉金迷的生活方式。过了一阵子,连最合理的说法也冷却下来。外传有人在顺化战役崩盘时,看见两人一起采访——是在蚬港吧?——也看见两人在西贡举杯共饮。另一种说法是有人看见他俩肩并肩,坐在马尼拉的海边。

“牵小手吗?”小矮人问。

“比牵手更劲爆。”对方回答。

摇滚客的大名也频频见报,原因是他在美国缉毒署协助下,破获毒品走私案,最近开庭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打赢官司。被告包括几名华人以及一名美艳的英国冒险女郎。女郎负责运送海洛因。只可惜,与往常一样,仍然无法将大哥绳之以法,但据说摇滚客仅欠临门一脚。“香港强悍而正直的执法人”,《南华早报》在社论中称赞他机敏精明。“本港不可多得的精英。”

为了找余兴话题,俱乐部的话锋转向巍安居戏剧化的重新开张,外围盖了二十英尺高的铁丝网围墙,以泛光灯照射,有警卫犬负责巡逻。可惜已经不再提供免费午餐,这个余兴话题也很快退了流行。

至于老库洛,已有数月不见人影,也无人提起。后来有天晚上他出现了,看来老了许多,穿着素净,坐在以前习惯坐的角落,两眼无神。俱乐部仍有几人认得出他。加拿大牛仔提议玩几局上海保龄球,不过他婉拒了。随后发生一件怪事。有人为了俱乐部规章某个微不足道的条文争吵起来。丝毫不足挂齿,吵的是俱乐部成员是否仍应遵循传统签字据。无关紧要。但不知何故,老库洛硬是大发雷霆。他站起来,愤然走向电梯,老泪纵横,对他们脏话一句接一句骂。

“什么都别变。”他建议,一面愤怒挥舞着手杖,“老规则不变,让一切延续下去。你们阻止不了巨轮,联手无法阻止,个别也无法阻止,你们这堆乳臭未干、专拍马屁的菜鸟!敢动老规矩的脑筋,等我来收拾你们!”

“不中用了。”众人同意,不欢迎他再来。可怜的家伙。多丢人现眼。

是否真有针对史迈利而来的阴谋,真有吉勒姆猜测的那番规模?如果真有,威斯特贝个人鲁莽干涉后,对阴谋造成什么影响?不得而知,尽管在彼此信任的人士之间,也不太愿意讨论这个问题。恩德比与马铁娄之间必然存在秘密共识,纳尔森一到手,应该先让表亲咬第一口,而且功劳双方各记一笔,以换得他们支持恩德比担任首长。当然拉康与科林斯两人,尽管专业范围南辕北辙,他们也脱不了关系。然而,他们在何时提议径行逮捕纳尔森,利用何种方式——例如比较传统的方式,由伦敦部长层级联合出招——恐怕永远也不得而知。尽管如此,毫无疑问的是,威斯特贝对他们而言是塞翁失马,为他们提供了苦寻不着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