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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迈利蒙眬的眼光盯住他面前那张苍白的脸。“你当然收到了他们的回电了吧?”

“‘电悉。’就是这么一句话。我通宵未睡,急得出汗。到天亮还没有接到答复。我想,也许皇家空军飞机已在途中。我想,伦敦大概是为谨慎起见,要等到一切齐备以后才通知我。我的意思是,你离他们这么远,你只能信任他们。不管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你只能信任他们。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有的时候的确是可靠的,对不对,吉勒姆先生?”

没有人接他的腔。

“我是在为伊琳娜担心,懂吗?我敢肯定,再等一天,她就要垮了。最后答复终于来了,却根本不是答复。这是拖延时间:‘请告知她工作部门、莫斯科中心以前的联系人和熟人的名字、目前上司的名字、参加中心的日期。’还有其他一些问题,我也记不清了。我马上拟了一个回电,因为我跟她约好三点钟在教堂碰头——”

“什么教堂?”又是史迈利问。

“英国浸信会教堂。”令大家奇怪的是,塔尔又脸红了,“她喜欢到那里去。不是去做礼拜,只是去转转。我在门口装作若无其事地等着,但是她没有露面。这是她第一次失约。我们约好如果没有碰上,三小时后就到山顶上去,然后按一分钟五十级的速度下山再回到教堂,直到见到面为止。如果她出了事,她就把游泳衣挂在窗户上。她是个游泳迷,每天游。我赶到亚历山德拉,没有游泳衣。我还有两个半小时的充裕时间。除了干等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史迈利说:“伦敦站给你的电报等级是什么?”

“是速件。”

“但是你的电报是最速件?”

“我的两次电报都是最速件。”

“伦敦来的电报有人署名吗?”

吉勒姆插进来:“电报不再署名了。外动人员和伦敦站打交道是把它当做一个单位的。”

“你自己译的吗?”

“不。”吉勒姆说。

他们等待塔尔继续说下去。

“我在西辛格的办公室里等着,但在那里不受欢迎。他不喜欢剥头皮的,而且他在中国大陆有件要紧的事,他怕因为我而被破获掉。因此我坐在咖啡馆里等,我忽然想到不妨到机场去一趟。这是随便想到的,好比你可能会想‘不如去看一场电影吧’。我叫出租车司机开快点。我连杀价都没有。好像疯了一样。我在讯问处前也不排队,直接到前面去打听到俄国的飞机或在俄国过境的飞机。我来不及看班机时间表,就问一个中国职员,但是昨天以来,没有一架飞机飞俄国,下一班飞机要到今晚六点。但是这时我灵机一动。我一定得知道呀。那么包机呢?不属于正常航班的那些客机、货机或过境的飞机呢?从昨天早上起就没有飞机去莫斯科吗?真的没有吗?这时有个小姐答复了我,她是一个中国籍的空中小姐。她喜欢我,明白吧。她存心帮我忙。她说两个小时以前有一架苏联飞机临时起飞。只有四个乘客上机。大家注意的是个女病人。一个女人。处在昏迷状态。他们得用担架抬她上机,她的脸上绑了绷带。有两个男护士和一个医生和她一起走,就是这几个人。我打电话到亚力山德拉去,这是最后的一丝希望了。伊琳娜和她冒牌丈夫都还没有结账,但是房间里没有人接电话。那家倒霉的旅馆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

也许音乐早已开始演奏了,但是史迈利现在才注意到。这房子里四处传来了不完整的片段:有吹笛子的,有录音机上放的儿歌,有演奏得比较老练的提琴曲子。拉康的几个女儿都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