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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关系。”贾斯丁和颜悦色。

“你暂时住哪里?”

“我们家,我家,在切尔西。会先住那边。”

她皱眉头。“可是,那栋不是家族的房产吗?”

“特莎的家族。”

“嗯。可是,你父亲在洛德北街也有一栋房子。相当漂亮,我记得。”

“他在死前卖掉了。”

“你打算待在切尔西吗?”

“目前是这样。”

“这样的话,待会出去的时候,埃米莉应该也需要那栋房子的联络方式,请交给她。”

继续看着屏幕。她是在看屏幕,还是想躲进去?

“山德医生不是见一两次就够的,这是连续课程。她辅导个人,也辅导团体。她鼓励具有相同问题的病人彼此互动。当然是在保密规定的范围之内,那还用说。”戳。“如果你要找的是神职人员,不管是要搭配心理医生还是不要心理医生,我们准备了各种宗教派系的人员,几乎所有方面都作过调查,所以要找什么人尽管说。我们这里的看法是,给任何事情留有机会,只要不妨碍到保密的话。如果山德医生不合适,你回来找我,我们会帮你找一个合适的。”也许你也会针灸吧,贾斯丁心想。然而他脑海里的其他地方正在纳闷,他又没有什么秘密要告白,为什么要提供给他经过调查的人来听告白。

“嗯。你现在想不想要一个避风港,贾斯丁?”戳。

“什么?”

“宁静之家。”重音在第一音节,和温室这个字的重音一样,表示不是指一般的安静的房子。“避开一切,等到风浪平息之后再说。可以让人完完全全隐姓埋名,恢复人生平衡。可以在乡间慢慢散步,我们需要你时可以来伦敦。以你的个案来说,并不是全部免费,不过政府会补助很多。在决定之前先跟山德医生讨论,好吗?”

“都好。”

“那就好。”戳。“你受尽了公然的侮辱。就你所知,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吗?”

“恐怕我在大庭广众下出现的机会不是很多。你下令把我藏起来,记得吧?”

“你同样吃了不少苦。没人喜欢被说戴绿帽子,没人喜欢看自己的性生活被媒体拿去炒作。总而言之,你不会恨我们。你没有生气,没有憎恶,没有委屈。你不准备报复。你撑过来了,你当然是。姜还是老的辣。”

贾斯丁不确定她这番话是问题还是怨言,或者只是对韧性一词下的定义,所以不作出响应,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一株桃色的秋海棠上。这株秋海棠注定一死,因为花盆太靠近那台古董暖气装置。

“我这里好像有张薪资部门送来的纸条。要我现在一口气说完,还是受不了了?”她不等对方回答就递了过去,“我们当然是维持你全薪。可惜婚姻津贴必须中断,从你成为单身那天算起。贾斯丁,有些棘手的事情不处理不行,依我的经验,最好现在就着手处理,接受下来。另外,一般的回国补助津贴要等你决定最后定居地才能发下来,不过显然还是依单身来计算。贾斯丁,这样够了吗?”

“钱吗?”

“我讲的是信息,够你暂时用来处理身边事务吗?”

“怎么说?难道还有吗?”

她放下短棒,转身面对贾斯丁。多年前,贾斯丁有胆跟皮卡迪利街上的一家大商店抱怨时,也面对了同样冷若冰霜的眼神,当时的对象是店内经理。

“并没有,贾斯丁。就我们所知是没有了。我们过得是紧张与不安的。布卢姆还没找到,膻腥的报道会登个没完,一直到案子明朗化为止。对了,你要跟佩莱格里吃午饭。”

“好的。”

“他嘛,人好得不得了。贾斯丁,你一直很镇定。你展现出在压力下不屈不挠的精神,上面注意到了。我相信你受尽了折腾。不只是在特莎死后,在她死前也一样。我们当初早该坚定立场,在还不算太迟之前把你们两人调回来。可惜回头看的时候,一味姑息所造成的错误非常像是简便的解决之道。”戳,以越来越不苟同的眼神仔细看着屏幕。“对了,你还没有接受媒体采访吧?不管记者要不要登,你什么都没说吧?”

“只跟警方说过。”

这一点她不追究。“别对媒体发言,那还用说。连‘无可奉告’都别说。以你的处境,完全有权利挂断他们的电话。”

“我相信做起来并不难。”

戳。停。再度研究着屏幕。研究着贾斯丁。视线重回屏幕。“你那边没有属于我们的文件或材料吧?怎么说呢?属于我们的知识产权。有人问过你了,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一次,以免你又找到什么东西,或是未来又找到什么东西。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特莎的东西?”

“我指的是她婚外的活动。”她过了一段时间才开始为所谓的婚外活动下定义。在她下定义的时候,贾斯丁忽然领会到,也许是领会得有点太晚了,特莎对她来说是莫大的侮辱,玷污了她们的母校和阶级和性别和国家和外交部。照这样引申来说,贾斯丁就是特洛伊木马,是将特莎走私进入城堡的媒介。“我在想的是,她在进行调查或是她所谓的什么行动时,以非法或合法的手段所搜集到的研究报告。”她接着说,语气里有坦然的不齿。

“我该找什么东西,我一点概念都没有。”贾斯丁抱怨。

“我们也是。我们这边的人也真的很难了解,她到底是怎么搞出这个名堂的。”突然间一直闷在心里的怒气即将冲出她胸口。她不是故意的,贾斯丁很确定;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将怒气围堵在心中,不过显然这时怒气越过了防线。“从目前得知的消息来看,真的是很不寻常,怎么会有人允许特莎变成那样的人。波特是个优秀的驻外单位主管,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认为他必须对这件事负相当大的责任。”

“负什么责任?”

她陡然停止动作,让贾斯丁很惊讶。仿佛她碰撞到了缓冲器。她停了下来,眼睛紧盯着计算机屏幕。她握住钩针准备动作,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她轻轻放在桌子上,仿佛在军人葬礼时将步枪放在地上一样。

“这个嘛,是波特。”她让步了。然而贾斯丁并没有要她让步的意思。

“他怎么了?”贾斯丁问。

“他们两人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牺牲一切,我觉得实在令人钦佩。”

“我也是。可是,他们究竟牺牲了什么?”

她似乎与贾斯丁同样困惑。她这样做,为的是要拉拢贾斯丁,就算只是在她贬损波特·科尔里奇的时候也好。“贾斯丁,想知道这份工作要从哪里做起,真的是很难很难。一面想要依个人差异性来对待,一面又渴望能够将每个人的状况适用于大环境。”然而,如果贾斯丁认为她是在缓和攻击波特的语气,那他是大错特错了。她只是在重新组织语句。“可是波特,这一点我们不得不承认,他在现场,而我们不在。如果我们被蒙在鼓里,要采取行动也难。如果当时没有人通知,东窗事发了再要求我们善后,也不是办法,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