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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里干什么?”多诺霍问。他感到不解的不是贾斯丁跑到加拿大的原因,而是对柯蒂斯轻易跟踪过去的能耐感到困惑。

“某个大学,有个女的,一个他妈的科学家。她一心想到处宣传那药会害死人,结果违反了合约的规定。奎尔跟她有一腿。他老婆死才一个月。”他的嗓门提高,眼看着另一场台风级的强风即将刮起,“他搞了份假护照啊!是谁给他的?是你们啦。他付现金。是谁寄给他的?是你们那堆烂人。每一次他都像他妈的鳗鱼溜过他们的渔网。是谁教他的?还不是你们那堆人!”“没有,肯尼。我们没有,没有那回事。”他们的渔网,他心想。不是你们的。

柯蒂斯再帮自己打气,准备破口大骂。开骂了。“还有啊,如果你能好心指点我的话,那个他妈的波特·科尔里奇到底在搞什么鬼?跑去跟内阁办公室散布不实信息毁谤我公司和我的药,还威胁说,如果我不答应去布鲁塞尔的‘疯人院’接受大佬和长官完整而公正的问答,他就要去跟他妈的新闻界公布。你们店里的那些个王八蛋怎么能让他乱搞这种事,或者更确切地说,怎么会去鼓励他这个狗杂种?”

你又是怎么得知的呢?多诺霍暗暗称奇。才在八小时前,这份加密的最高机密才透过局里的联机系统传给多诺霍本人,就算柯蒂斯本事高强又诡计多端,他是怎么得手的?多诺霍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后,因为他是这一行的个中高手,答案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亮出快乐的微笑,不过这一次是真心欢喜,反映出他真诚的喜悦,觉得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找朋友来做仍然做得漂亮。

“那当然了,”他说,“是老伯纳德·佩莱格里通风报信的。他真勇敢。而且是及时通报。我只希望通风报信的人是我自己。我对伯纳德一向铁不起心肠来。”

多诺霍微笑的双眼直盯着柯蒂斯泛红的五官,看着五官首先迟疑了一下,然后形成轻蔑的表情。

“那个手势娇滴滴的娘娘腔?叫他牵自己的贵宾狗去公园小便,我都信不过他。他退休后,我已经帮他安排了一个最上层的工作,而这个臭小子竟然懒得保护我。要不要来一点?”柯蒂斯问,用力将白兰地的玻璃瓶掼到他面前。

“不行,老兄。医生交代过。”

“我告诉过你了,去看我的大夫,地址道格给过你了,他只在开普敦。我们开飞机送你过去。坐那辆美国湾流喷气机。”

“现在换马有点太迟了,还是谢谢你,肯尼。”

“永远都不算太迟。”柯蒂斯反驳。

因此是佩莱格里没错,多诺霍心想,一面证实长久以来的怀疑,一面看着柯蒂斯从玻璃瓶里再倒出一杯穿肠毒药。毕竟你在某些方面还是能让人预料得到,其中一个方面就是,你怎么学都学不会撒谎。

五年前,膝下无子的多诺霍夫妇希望积点阴德,开车前往北方的乡下,待在一个贫穷的非洲农夫家。这位农夫利用空闲时间筹措儿童足球队联盟。问题在钱上:载小朋友参加比赛的卡车要钱,球队制服和其他珍贵的尊严象征也要钱。莫德最近继承了一小笔遗产,多诺霍则得到寿险理赔金。在他俩回内罗毕之前,他们已经对全部小朋友承诺以五年分期付款的方式赞助。多诺霍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过。如今回想起来,他惟一的遗憾是他一辈子在儿童足球上花的时间实在太少,花在间谍身上的时间实在太多。他看着柯蒂斯庞大的身躯弯腰坐在柚木扶手椅上,看着他像亲切的外公一样又点头又眨眼,不知怎么着,上述的想法再度掠过他的脑海。就是这种老阿公似的迷人风采让我心寒,多诺霍告诉自己。

“两三天前,我南下到哈拉雷19,”柯蒂斯很有技巧地坦承,一面以双手击膝盖,倾身向前提振自信。“那个笨孔雀穆加贝任命了新的国家建设计划部部长。这小子前途看好,我不得不说。你有没有看过他的报道,蒂姆?”

“有,的确有。”

“年轻小伙子。你会喜欢他的。我们在那边有点小工程,他正在帮助我们。他呀,非常喜欢来点贿赂。其实蛮有干劲的。我认为你可能会觉得这点情报很有用处。过去不是正合我们意吗,对不对?愿意从肯尼K手中拿好处的人,也不会反对从女王手中拿好处,对吧?”

“对。谢谢。好情报。我会报上去的。”

继续点头眨眼,然后大口喝下干邑白兰地。“我在乌护鲁公路旁边盖的那栋新的摩天大楼,知道吧?”

“盖得很棒,肯尼。”

“上个礼拜我卖给俄国人了。道格告诉我,对方是个黑手党老大。而且,显然是条大鲸鱼,不是像我们这边有些人一样是小虾米。听说啊,他正在跟韩国人谈一笔很大的毒品生意。”他往后坐,以好朋友的深深关切神情打量着多诺霍,“好了,蒂姆,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看起来很虚弱。”

“我没事。有时候会这样。”

“是化学治疗对吧?我不是跟你讲过,要你去看我的医生,你就不肯。莫德怎样?”

“莫德很好,谢谢。”

“游艇你拿去用。放自己几天假,就你们两人去。跟道格商量。”

“还是谢谢你,肯尼,不过可能有让人识破的危险,对不对?”

肯尼长叹一口气,两条大手臂瘫到腰间,山雨欲来。慷慨竟被人拒绝,没有人比肯尼更咽不下这口气。“你该不会是想加入‘和肯尼撇清关系’的行列吧,蒂姆?你该不会学银行那些小鬼要跟我保持距离吧?”

“当然不会。”

“好吧,不要。你只会伤到自己。我跟你提到的这个俄国人,对了,知道他准备了什么过冬吗?他带道格去参观过。”

“洗耳恭听,肯尼。”

“我在那栋摩天大楼下面挖了一个地下室。这里没有很多人有地下室,不过我决定挖个地下室当做停车场。花的钱让我很舍不得,不过我就是这样的人。四百个停车位给两百间公寓。这个俄国人啊,他的名字我等一下再讲,他在每个他妈的停车位上停了一辆白色大卡车,盖子上漆着联合国的字样。从没开过,他告诉道格,是在运往索马里途中从货车上面掉下来的。他想拿来盗卖。”他扬起手臂,对自己讲的故事兴味盎然,“在搞什么东西啊?俄国黑手党盗卖联合国的卡车!想卖给我。知道他想叫道格做什么吗?”

“告诉我。”

“进口。从内罗毕进口到内罗毕。他会帮我们重新喷漆,我们只要摆平海关,在记录上一次让几辆车通关就行了。如果那样不叫做组织犯罪,还有什么算是组织犯罪?俄国坏人盗卖联合国财产,在内罗毕,在光天化日之下,真是天高皇帝远搞无政府主义。我反对无政府主义。这点情报你就可以留着用。免费奉送,由肯尼K免费提供。跟他们讲说是赠品。我请客。”“他们会乐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