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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开车进入高级专员公署的大门、换上另一套装扮,这份梦想幻灭时,有着猫咪、鸡笼、衣服、天线的屋顶世界仍是少数让她感觉自在的地方之一。正因如此,在多诺霍提议他们到星空下享用咖啡时,让她惊讶不已。多诺霍怎么晓得她有个屋顶世界,对她来说是一团谜,因为就她所知多诺霍从来没有踏进她公寓一步。可是他却知道。在贾斯丁提高警觉的注视下,多诺霍踏过门槛,一面以一根手指按住嘴唇,让皮包骨的身体跨出窗户,走到铁楼梯的平台上,然后点头要他们跟进。贾斯丁跟在后面,等到吉妲端着咖啡盘加入他们时,多诺霍已经坐在大木箱上,膝盖伸到与耳朵同高。然而贾斯丁在哪里也坐不住。他一会儿摆出四面楚歌的哨兵姿势,看守着马路对面的带状霓虹灯,一会儿又蹲在吉妲身旁,低着头,像是用手指在沙上画图一样。

“你是怎么闯过那几道防线的,老弟?”多诺霍询问的声音提高到隆隆的车水马龙声之上,一面啜饮着咖啡。“小鸟告诉我,两三天前你跑到萨斯喀彻温去了。”

“游猎套装旅行团。”贾斯丁说。

“经过伦敦吗?”

“阿姆斯特丹。”

“旅行团人多吗?”

“尽可能找人最多的一团。”

“用奎尔这个名字吗?”

“差不多。”

“在哪里下船?”

“内罗毕。我们一通过海关后。”

“你小子真聪明,我看错了你,以为你会走陆路。从坦桑尼亚还是其他地方往北溜过来的。”

“他不让我去机场接他,”吉妲为了保护他而插嘴,“趁天黑搭出租车来的。”

“你想干什么?”贾斯丁从黑暗中问。

“平静过一辈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老弟。我已经到了某个年龄。不想再闹丑闻。不想再搬什么石头。不想再看到有人伸着脖子去找已经没有的东西。”他老态龙钟的侧影转向吉妲,“亲爱的,你去洛基丘莒做什么?”

“她是帮我跑腿。”被贾斯丁的声音打断,趁她还来不及想出答案前。

“她是该帮你跑一趟,”多诺霍以赞同的口气说,“也算是帮特莎的忙,我确定。吉妲是个令人赞赏的女孩子。”然后转头再度对着吉妲,这次加强语气,“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亲爱的?任务完成了吗?我确定是完成了。”

又是贾斯丁,比刚才抢答得更快。“我要她去调查特莎最后几天做了哪些事,确定他们的确是去洛基丘莒做他们说要去做的事:参加性别研讨会。结果的确是。”

“你相信这个版本的说法喽,亲爱的?”多诺霍再度对着吉妲询问。

“对。”

“好,那就好。”多诺霍边说边啜饮一口咖啡,“我们可以开门见山地说吗?”他对贾斯丁建议。

“本来就是开门见山了啊。”

“开门见山谈你的计划。”

“什么计划?”

“问得好。举例来说,如果你脑海里想的是要找肯尼K·柯蒂斯私下谈话,你会白费力气。这一点我告诉你了,不需付费。”

“为什么?”

“他负责打人的手下正在等你,这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就算他曾经完全参与,现在也已经退出比赛了。银行已经拿走了他的玩具。三蜂从制药获得的好处也会回到原地:KVH。”没有反应。

“重点是,贾斯丁,对着死人发射子弹是无法得到太多满足的。如果你要追求的是满足感的话。对吧?”

没有回答。

“至于是谁杀了你太太,尽管这样告诉你会让我很痛苦,肯尼K不是,我重复,不是共犯,套句法律用语。他的好弟兄克里科先生也不是,只不过如果机会跑到他手上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马上接下来。不用说,克里科的任务是持续调查阿诺德和特莎的动静,向KVH报告。他对肯尼K在本地的资源作了充分的运用,特别是肯尼亚警察,来帮他们布下耳线和眼线。不过克里科和肯尼K一样称不上是共犯。他提供监视报告并不代表他是杀人凶手。”

“克里科向谁报告?”贾斯丁的声音问。

“克里科报告的对象是卢森堡的一个录音机,现在早已断线了。从那里,消息一路传下去,传话的方式你我都不可能查出来。一路传到杀了你太太的狠心绅士耳朵里。”

“玛萨比特。”贾斯丁说,声音从附近传过来。

“的确。知名的玛萨比特二人组,身穿绿色游猎夹克。路上有四个非洲人加入,是跟他们一样的赏金杀手。这次行动的报酬是一百万美元,由带头的人平分,这人绰号是猫王上校。我只能确定的是,他的名字不是猫王,也从来没有高升到上校的官阶。”

“特莎和阿诺德要前往图尔卡纳的事,是不是克里科向卢森堡报告的?”

“这个问题嘛,老弟,问得太远了。”

“怎么说?”

“因为克里科不愿回答。他很害怕。换了你的话,你也会怕。他害怕的是,如果随便讲出他的部分,讲出他某些朋友的部分,可能舌头就会被砍下来,而腾出位置来放他自己的睾丸。他可能不是在自己吓自己。”

“你想干什么?”贾斯丁重复。他在多诺霍身边弯腰,直盯着他暗下来的眼球。

“来劝你不要做你打算做的事,亲爱的老弟。来告诉你,不管你要找的是什么,你找不到,可惜你也不会因此逃过一劫。有人出钱要你的人头,只要你踏上非洲一步,而现在你人在非洲,双脚站得好好的。这一行每个叛逃的佣兵和黑社会老大,都梦想能看到你。五十万要你一命,一百万让命案看起来像是自杀,这样更佳。就算你请来全天下的保镖,对你自己也不会有一丁点好处。你请来的人,很可能就是希望杀你的人。”

“我是死是活,你们局里凭什么关心?”

“就公事层面来说,我们是不关心。就个人层面来说呢,我比较不喜欢看到坏人那方打赢。”他吸了一口气,“讲到这里,很难过要告诉你,阿诺德·布卢姆已经一命呜呼,而且死了好几个礼拜了。所以如果你来这里想救阿诺德,恐怕要再次告诉你,已经没什么好救的了。”“拿证明出来给我看。”贾斯丁粗鲁地质问着,吉妲则悄悄转身离开,以前臂遮住脸孔。

“我年纪一大把,没几年好活了,也已经没有幻想,对你讲的这些不该讲的东西,很可能害自己天一亮就被老板拖出去枪毙。你要的证明就是这个。布卢姆被打得不省人事,被丢到游猎卡车上,开到空旷的沙漠。没水,没树荫,没食物。他们折磨了他几天,希望能问出他或特莎是否事先拷贝了一份他们在吉普车上找到的磁盘。很抱歉,吉妲。布卢姆说没有,他们没有拷贝,可是他们才不把这个当做答案,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也因为他们自己高兴,把他折磨到死为止。然后留给土狼处理。这一点很抱歉,的确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