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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洛里和欧文试图从六号营地危险的帐篷撤回的前一天晚上,奥德尔曾经孤身一身待在五号营地。他一个人前往六号营地的那天本来最适合登顶。那天晚上12点50分,奥德尔在26,000英尺的高度爬上了一个100英尺高的峭壁。那晚,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看到马洛尔和欧文在靠近最后一个金字塔底下的山脊上。”

马洛里和欧文追悼会刚刚结束没几天,登山俱乐部会议人满为患,里面传出的消息令整个英国哗然,很多登山者,甚至包括同一个探险队的同伴都质疑奥德尔“亲眼目睹”之事。马洛里和欧文真会如奥德尔所述那样,他们会在下午12点50分就登上了所谓的“第三台阶”,把身影留在珠峰顶上白雪皑皑的三角岩上吗?这是有可能的,但似乎很值得怀疑。即使他们带了氧气瓶,这样的登山速度也令人瞠目。不可能,有人争辩道,奥德尔肯定只是看到他们在第二台阶攀登。绝无可能,另外一些离着珠峰十万八千里的专家也说,那时天色尚早,马洛里和欧文只可能在第一台阶,奥德尔肯定搞错了,尽管他有照片和地形图为证,说明他所在的那个地方被山脊和山体挡住视线,看不到第一台阶。但是,当时云仅仅散开了一分钟,他只能瞥见两个影子正在爬山,视线很快变得模糊了,当然,前提是那两个影子是人的话(但很多登山家都认为那只是雪地上的两块石头而已)。

我们全都坐了下来,另外一名打着白色领带,穿着燕尾服的侍应依照我们的吩咐,拿来了威士忌,这时,诺顿上校打破了沉默。

“见到你真高兴,理查。真是抱歉,我们只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之后登山俱乐部正式的晚宴就要开始了。既然你是皇家地理协会的会员,以前还是探险队成员,我们给你找个房间自然也没问题……”

理查挥手示意不必了。“我今天都没穿正装来,泰迪,而且也不合适。我就不参加了,我和我的朋友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我们的酒水很快呈了上来,纯的威士忌,琥珀色,在雪莉酒桶里盛放了十八年之久。喝下去的时候感觉暖暖的。我的手没有哆嗦,但我总觉得会把持不住似的。我还意识到,我将来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跟一群令人敬仰的世界级登山家共处一室,这可能正是我紧张的原因。我并不害怕去攀登珠峰,但站在这群世界闻名的登山家面前,想到他们也有此雄心却未完成宿命,我不由得感到恐惧。

“应该是关于马洛里和欧文的事吧?”诺顿对理查说,我觉得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漠。过去四个月以来,他们这些人被多少次问过有关“两位英雄”失踪的事?

“不是的。”理查说,“今年夏天,我拜访了布罗姆利夫人,答应她尽我所能帮她找到失踪的儿子。”

“你是说年轻的珀西瓦尔・布罗姆利?”电影制作人诺尔说,“我们怎么帮她?布罗姆利又没跟我们在一起,这你知道的,理查。”

“我好像记得他是从大吉岭出发的,跟你一起到了绒布。”理查抿了一口威士忌,那张犀利的脸被我旁边的炉火照得轮廓分明。

“他没跟我们在一起,理查。”霍华德・萨默维尔说,“他在我们后面,就他一个人。他一个人坐着一匹藏马,带着一头驮着装备的骡子。一直落后我们一两天。后来,他追上了我们,还看了我们的营地……对吧,约翰?”他问电影制作人诺尔,“好像来过三次吧?”

“我记得是两次。”诺尔说,“第一次是在康巴镇的时候,我们在那里睡了三晚。最后一次是在协格尔镇,后来我们往南朝绒布寺和绒布冰川去了。我们在协格尔镇待了两晚。小布罗姆利好像在每个地方露宿都不会超过一晚。他有一个简易的温伯尔帐篷,是那种更小、更轻便的帐篷。”

“他不会走在你们前头吧?”让-克洛德说,他正美美地喝着威士忌,“我是说,你们会在一个地方待了好几个晚上,而布罗姆利却只会露营一个晚上……”

“呵呵,”辛斯顿医生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是这样的……布罗姆利好像还往岔路走了。比如,我们在江嘎镇待了两晚后,他往南沿年楚河走了一段距离,可能是想在低处的山峰上欣赏一下珠峰的风景吧。总之,等我们到达协格尔镇的时候,他又落在了我们后面。”

“最奇怪的是,”诺顿上校说,“无论小布罗姆利勋爵什么时候来营地里看望我们,他都会带上自己的食物和饮料。我们想要款待他,可他根本不买账,其实我们的食物很充足,后来还剩好多罐装食品,就那么扔那儿了。”

“这样看来他带去的补给品挺多的?”理查问道。

“如果周末去林肯郡露营倒是够了。”约翰・诺尔说,“要是单枪匹马闯西藏的话,肯定不够。”

“没有正式批准,他怎么能单独前往那里呢?”我脱口问道,感到脸都红了,就跟我肚子里的威士忌一样烫。我今晚本来不打算说话的。

“问得好,佩里先生,”诺顿上校说,“我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卫兵会检查我们的文件,所以,我们觉得布罗姆利勋爵肯定拿到了正式的批准文件,也许是通过孟加拉政府拿到的。布罗姆利在大吉岭附近的茶园,现在属于布罗姆利・蒙特福特了,他们跟藏人的关系一直不错,而且跟孟加拉和锡金的管事的人也一直挺要好。”

“我骑马去过布罗姆利勋爵的营地一两次,”诺尔・奥德尔说,“当时探险才刚刚开始,就在我们翻过加里普山隘口进入西藏后不久。小珀西瓦尔看起来挺喜欢独处,对我的来访不温不火,但等到我坐在他的火边时,他看起来又相当友好。我很担心他的健康,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很多人都得了痢疾,开始出现高原反应——但布罗姆利的情况却非常好。每次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都很好,精神劲儿十足。”

“他跟着你们从协格尔镇到达绒布冰川脚下的大本营吗?”理查问道。

“当然不是啦。”诺顿上校说,“我们转向南边,朝珠峰去的时候,布罗姆利继续往东,走了12英里到15英里去了定日镇。后来我们再没见过面。感觉他打算过了定日镇,继续往东走。你也知道,理查,那里的大部分地区都没有勘探过。我记得1922年你跟我们去过那里,当年,就折腾得够呛。”

“是的。”理查答道,也没再详述当时的情况。

“当初在他们家族的茶园时,”辛斯顿医生说,“我感觉小布罗姆利去西藏是跟人见面的。感觉他带的食物和装备只够走到协格尔镇那头某个地方,去那个约会地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