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6/6页)

斯坦当时已经当上了医生,还获得了热带医学博士的学位,当时他喜气洋洋的,因为他刚被分配到沃尔特里德的陆军医院从事研究工作。杰森·蒙克在内罗毕公寓里查了一下通讯录,然后拨了一个电话。铃声响过十次以后,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来接听了。

“你好。”

“嗨,诺尔曼。我是杰森·蒙克。”他停顿了一下。

“好极了。你在哪里?”

“内罗毕。”

“好极了,内罗毕,当然。你那里现在是几点钟?”

蒙克告诉他,是中午。

“可我这里他妈的是凌晨五点钟哎,我的闹钟定在七点钟,昨晚照顾孩子,半夜里才睡下。看在上帝的分上,小家伙正在长牙齿。多谢了,朋友。”

“别急,诺尔曼。告诉我,你听说过一种叫类鼻疽的疾病吗?”

诺尔曼停顿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再响起时,已经完全清醒了。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蒙克编了一个故事,当然,不是关于苏联外交官的。他说的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是他一个熟人的儿子,似乎那男孩很可能会死掉。他听说,好像美国有办法对付这种怪病。

“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斯坦说,“我要打几个电话,然后再联系你。”

蒙克的电话响了,这时候已经下午五点钟了。

“这个,嗯,也许是有这么回事,”内科大夫说,“你听着,这是一项完全创新的研究,还处在原型阶段。我们做过一些实验,到目前为止,似乎效果还可以,但我们还没有上报给食品及药物管理局,更不用说获批了。我们还没有完成实验。”

斯坦所描述的是一种早期的头孢类抗生素,在1983年时还没有名称,要到八十年代后期才进入市场,叫作头孢他啶,当时,这种药物被简称为CZ-1。今天,它是治疗类鼻疽病的标准药物。

“这也许有副作用,”斯坦说,“我们还不知道。”

“产生副作用要多长时间?”蒙克问道。

“说不准。”

“好吧,如果孩子三个星期后会死去,那还会有什么损失呢?”

斯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这违反所有规定。”

“我发誓,没人会知道的。帮个忙,诺尔曼。看在那时候我为你介绍过那么多女孩的分上。”

他听到从美国马里兰州切维蔡斯那边传来愉快的笑声。

“如果你敢告诉贝基,我可饶不了你。”斯坦说完后,他们就结束了通话。

两天后,蒙克在使馆收到一个包裹。包裹是通过国际空运快递公司邮寄过来的,里面有一个真空瓶子,瓶子里装着干冰。一张没有署名的便条上写着,干冰里有两个药瓶。蒙克给苏联使馆打了个电话,给商务处的二秘图尔金留了个口信:别忘了今晚六点钟我们一起喝啤酒。该信息被报告到了库利耶夫上校那里。

“这个蒙克是什么人?”他问图尔金。

“他是美国外交官。他似乎对美国在非洲的外交政策很失望,我想把他发展为我们的耳目。”

库利耶夫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是好事,是可以向亚谢涅沃【2】汇报的事情。

在荆棘树咖啡馆,蒙克把包裹递了过去。图尔金似乎很担心,因为他害怕被自己人看到他们在一起。包裹里有可能藏着钱。

“这是什么?”他问道。

蒙克告诉了他。

“这也许没有效果,但不会有什么坏处。这是我们新研发出来的。”

苏联人紧张了,他的眼神变得冷漠。

“这件……礼物,你想得到什么回报?”显然,肯定是要有回报的。

“你是在为孩子着想,还是在演戏?”

“不是演戏,这次不是。你我这样的人一直在演戏,但这次不是。”

事实上,蒙克已经去内罗毕总医院核实过了,温斯顿·莫伊大夫确认了基本情况。很残酷,但这世界本来就很残酷,他心里想道。他从餐桌边站了起来。按理,他应该从这个人身上榨取一些情报,一些秘密情报,但他知道小孩子的生命不能作为一个条件,这次不行。假如他真的那么做了,那他也许就与纽约布朗克斯街头的清洁工差不多了。

“拿去吧,朋友,希望能起到作用。免费的。”

他走了,走到半路,他听到后面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话。

“蒙克先生,您懂俄语吧?”

蒙克点点头。“一点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么你会理解‘斯帕西波’【3】这个词语的意思。”

刚过两点钟,西莉亚离开罗茜奥格雷迪酒馆,走到了自己汽车的驾驶座位旁。路虎车有中央锁控系统,在她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时,旁边的副驾驶座车门锁也打开了。她坐进去,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准备离开。这时候,副驾驶座车门开了。她抬起头来,吃了一惊。一个老头弯着腰站在敞开的车门边,他穿着一件磨破了的旧军大衣,翻领上挂着四枚脏兮兮的奖章,下巴上留着胡茬。他张嘴说话时,露出了三颗亮晶晶的钢门牙。他把一份文件扔到她的膝盖上。她懂俄语,以后她会复述他所说的话。

“请交给大使先生,为了啤酒。”

他的出现使她大吃一惊。他显然是个疯子,也许患有精神分裂症,这种人有可能很危险。西莉亚·斯通脸色苍白,她急忙驾车到了街上,敞开的车门发出砰砰的响声,直到汽车的惯性把它关上。她把这份荒谬的请愿书——或者不管它是什么——扔到前排座位底下,驱车返回使馆去了。